呐,先这样吧

                     

 

    默默等待硝烟散去,天际却重起兵事,妖红四溅



邶城,城郊激战后

    “嘶~”用右手握住箭柄,咬着牙用力自肩胛拔出,额角不断渗出饱满的汗珠,面部是骇人的苍白,伤患处血液还是按捺不住,缓缓地卸下墨色盔甲,身体顿时轻快了许多,随手扯下旁边死去将士的衣物,在腰际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支短匕,样式简约却不失精巧,手握的地方隐约有个‘生’得字样,他自嘲地苦笑,这玩意儿原只是这般用处。边想着边用短匕将那衣物割成长长的布条,十分笨拙地包扎伤口,然后侧头看着左肩混乱而复杂缠起的形状,愣住了

    抬眼略过四周,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空气中滞留着让人忍不住作呕的浓烈的血腥,所视之处皆布着妖艳的鲜红,他以手抚着额角,轻轻吹了一下口哨,便有一阵急促刚劲的马蹄声传来,他拖起疲惫不堪的身体小心踏过一具具尸首,忽然听见“咯嘣”一声,便是全尸也留不得了,顿了顿脚跟却没有停下,只抿紧了双唇。一抹黑影逼近,他放下了手臂,像是松了一口气,“莫子”他颤抖着抚摸那黑色骏马的脊背,有一丝绝望又有一丝侥幸,他说,莫子啊,我只剩下你了。同多年前一样,四处漂泊,浪迹天涯,有君相伴,足矣。

夜色散漫,即使倚着马背亦是步履蹒跚,荒郊野外,走了许久也未见一户人家,究竟五六年的战乱使得多少人妻离子散,断肠人在天涯。他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看着前方隐约的火光,露出了些微笑意,视线不知不觉变得模糊,耐不住沉重的眩晕感,贴着马身缓缓滑下。凉风拂起他凌乱的青丝,莫子沉默地注视主人,良久,朝着上空发出凄厉的嘶叫,轰然跪倒在地,埋下了头首,静默无声,似是为什么而臣服

离城  尚阳宫殿

    男子静坐在黑色的案桌旁,挥手斥退了左右侍从,这么多年的隐忍,他早已是势在必得,只要他想,他就自信能够,即便不择手段……

    殿门兀地被推开,一侍从慌慌张张小跑进来,跪倒在男子身前,“禀告陛下,前线急报,莫将军亲书。”在男子如鹰般凛冽的目光下,侍从哆哆嗦嗦递上了文书,跪退出了大殿,小心翼翼合上了门沿,再不敢像平日里偷窥殿内的动静,只默然肃立在门外,看天际的星云变幻,怕是有一场暴风雨降临,身体不由得抖了抖。

    “啪!”男子拂袖扔下案桌上的砚台,冷冷盯着手中的书信,“君不顾臣,唯有孤战,只忘主君速派左氏相替,否则疆土无期,今情义若浮云矣。”

    莫卿~

    “来人,速召左斯进宫。”他捂住胸口,疼痛愈演愈烈,从她离京那一日起就一直隐隐作痛,他是无情之人,一介女辈怎能有此等能耐,寻了多少名医,终不得治,说什么心病还需心药医,可笑,她不过是助我登上大位的废棋而已。

……

孤城  喻县

    华海赶着一辆装满茅草的马车,在幻影阁的小后门停了下来,他急匆匆地跳下马车,左右顾看后发现没人便跑进了幻影阁,不一会儿就引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华海,满是疏离与淡漠的神情,无言望着眼前。华海走到马车旁,拨开了茅草,竟藏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仔细一看,纵是见识过这容颜的华海也不由滞了气息,旋即转过身刚要开口说话,却瞧见那之前还趾高气昂的管家微怔略显彷徨的模样,心里一阵得意,喜形于色,同时到底是忌惮着这幻影阁的深不可测的来路,那些个王公贵族再有胆也不能跟这儿犯浑,想着自己几斤几两,刚膨胀的气焰登时就灭了。“你去领五百两吧。”管家恢复原本的漠然,盯着华海,只是市井的猥琐小人而已,华海收起内心的杂碎,显然对此价格十分满意,却又想再争取更多,“我~”“还有一匹黑马,即刻带到这里来。”管家一边这样吩咐一边走到马车旁,将那躺着的人轻轻抱起,顿时大气也不敢出,她看起来奄奄一息,那么虚弱,他害怕伤着她了。经过华海身旁时狠狠踢了一脚,来不及反应就倒在地上,“滚!”华海痴痴地望着管家渐渐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开始大声咒骂,翻起身驶着马车回去了。

    他将她轻放上榻,目光停留在她的脸庞,眉梢微微皱着,仿佛始终带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愁绪,肌肤不似当年那样胭脂雪白,黯淡了些,怕是这些许年间的纷乱让她受苦了,凝视唇上不自然的红润,他从袖口摸出一张白帕轻轻拭去,暗下里竟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不出他所料,适才抱起她时抚了一下脉,脉象异常混乱,恐是受了重伤。等等,目光顿住了,他挽起她的袖口,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腕颈处那妖红错乱的血纹骇住了他,仿佛被什么攫住了脏器,指尖一阵冰凉,忙不迭地用被褥遮掩住,抬头看着她安适熟睡的模样,他放下了帘帐,慢慢走出了房间。

……

    夜深了,山林间一阵诡异的寂静,以往叫嚣的暮鸦今日倒不知去了哪里,因着微微的风迎面拂过,却使人觉出寒冷意味,“许是冬日到了么,即墨?”他若有所思地问道,旁边的人神色一顿,停下脚步,“陌堇~”他不解地回头,眼前的少年似乎长大了,“嗯,怎么?”“近一年来,你到底在做什么?”即墨望着这个如同兄长般待他的人,百感交集,又低下头去,那样傲骨不可侵染的人,怎会如此糊涂。

    他定定地看着平日寡言的少年,感到了一丝欣慰,神情不由变得柔和,“相信我,可否?”

即墨紧握着腰侧的佩剑,敛声屏气,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这个沉毅的男子从来都有让自己信服的能力。

    “走吧,去冗断崖。”木陌堇沉沉一语

    “那里不是住着药鬼么,莫是去找他?”

    “是,寻他救人”

    “谁?”即墨皱起眉梢,满心疑惑,这偌大的孤城,只他二人,亦未曾交过什么友人,这……

    “即墨,还记得给你取名的人吗?”语罢,顿时狂风大作,枝叶间传来急促的簌簌声,到处是纷飞的残叶,木陌堇抿唇浅笑,那时的她是欢笑着伴着一串清脆响亮的银铃声走到他面前的吧,时隔多年,童稚的模样到如今已记不清了。抬手拍了拍惊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即墨,飞身跃上了山崖。

    是,是那个人吗?顾不得自己脸上有多少错愕,反应过来的即墨也赶紧追了上去。

……

离城 尚阳宫殿

    “陛下,左将军到了”门外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捏着那份文书眼中还残留抑制不住的愤怒,竟还有他看不透的东西。

    “进来”他压住紊乱的心神,面无表情盯着殿门,此人与她应是袍泽故友。

    “微臣拜见陛下”连忙作跪拜礼,此乃新帝,如此深夜急召,左斯心里不禁惶然

    “起来”侍从立即将一封信件交给左斯,“速领十万兵马前去邺城,那里面有命你办的事”

    “是,微臣即刻动身”左斯转身迅速步出大殿,战事固然紧急,可依他南颐凡的行事,这一番传召,恐怕是在提醒自己什么,摸着袖口那封密信,左斯不由皱起眉梢若有所思,加快脚步出宫

……

四周静寂无声,灭了灯烛,抹不尽的黑暗,一缕薄凉浸染着他的脏腑,阖起疲惫的眼帘,虚倚在玄色的案桌旁休息,静默的深夜只是使得他更能感受胸口真实清楚的刺痛,没有了白日里阴狠险恶遮掩,像他这样的人竟会觉得茫然……

罢,待明日消息了

孤城  冗断崖

”别碰“木陌堇掩住鼻息低声呵斥,递给即墨一张白帕,怔惊地盯着妖艳幽蓝泛着诡异淡光的花,竟长得如此繁盛,无数条藤蔓像毒蛇一样错综缠绕紧密难分,匍匐着爬满了地面,前方那株古树枝叶已经开始枯萎,那强有力的藤紧紧缠住挂满了树干,勒破了树皮,露出古树的森森白骨,茎上不起眼的触须自破皮处潜入细缝,悄无声息地侵占古树的身体以汲取更多养分。       

  “这是_”由于捂着口鼻,即墨嗓音有些不自然

“据医书典籍记载,此物应是生长在苗疆地域的魂介蓝,乃至阴至性的毒物,结出花苞后会散发一种能摄人心魄的幽香,闻过的人轻则伤及神智,重则一命呜呼,在夜里,就算是通晓药毒的苗人也不敢贸然进入深林,但它却是擅用毒之人最喜爱的东西,不过,究竟是谁能将它带来中原”木陌堇正准备细想,只听见周围丛林间窸窣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两人相视一眼,即墨拔出紫凌剑,谨慎地察看四周

    “陌堇,你看___”铺就在地面中间的藤蔓竟缓缓抽离,让出了一条小道,隐约可见里面有间木屋,像是猎人平日在山里过夜的便所,木陌堇突然转过身,尽管是漆黑一片,他仿佛也能看到潜匿于暗处伺机而动的群体,不禁一阵恶寒,它们甚至还在集聚   

“走,快进去”话音刚落,二人便齐身跃到那木屋前,侧耳就可听见枝叶剧烈抖动的声音,应该是有东西在不停地撞落,合拢的魂介蓝竟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离了这木屋与外界,木陌堇蓦地一惊,这藤网当比得铜墙铁壁,如此凶残的蛭蛇也抵得住,“小子,还不速速进屋”适时,沧桑嘶哑却又不失威严的话音自屋内传来

……

邶城  云来客栈

是夜,左斯静卧在榻上久久未能入眠,谁言狼烟四起的沙场唯有热血男儿

……

那一年,疏忽大意,深入敌腹而惨遭伏击,粮草不及,援兵未到,可谓四面楚歌,伤亡也不计其数,身为统帅的自己于此境地已然绝望,三军将士一度萎靡不振,他于帐内独酌醅酒,微醺,目黯淡

“将军,莫校骑求见”帐帷被猛地拉开,一道刺眼的光亮闪将进来,挑眉看他,那人双眼赤红,却神色炯炯

“东南方为敌军粮草驻地,在下愿前往诱敌,望将军带领大部从兵力薄弱的西南方突围”说完便紧盯住自己,不慌不乱,不卑不亢,仿佛已胸有成竹

“如此便是良策?”

“若争取,总好过孤立无援”

他摩挲着酒杯,沉吟良久,笑了

次日破晓,莫卿受命带人捣毁敌粮草地,是以火攻,隐隐红光起,诱敌驱往,彼时左将携军神不知鬼不觉靠近包围圈西南方,虽然与敌胶着,却也顺利突围,跳出二十里路,该想到另一队人马不可能回,全军悲喜参半,谁曾料到入夜时分莫竟带着一半兵力归来,谁也不知他如何办到,反正他从此一举成名,人人都道东璃国有个魔将莫卿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谁曾料,又谁曾想,他细细思来,心中如今还是激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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