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成长的权利还给孩子——写给学生家长的一封信

SY妈妈:

      老早就想给你写一封信,但一直没有行动。原因有二:其一,担心你误解我,认为我跨越边界好为人师;其二,担心SY埋怨我,认为我介入你们母女的关系令她尴尬。

      我现在之所以能大着胆子无所顾忌地写下这封信,是因为有三个原因:一、你愿意正视自己的问题,也愿意重新认识自己的女儿,当然更主要的是,哪怕我说错了,你也不怨恨我。二、你家SY非常希望我能与你进行深度沟通,助她摆脱现在的困境。三、SY是我非常欣赏的女孩,我希望她能在轻松愉快,自觉自愿的生命状态下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首先,我要诚恳而严肃地告诉你:作为SY的班主任,我对你这个妈妈是有意见的。为什么呢?因为你每次跟我谈起SY,你的情绪总是充满焦虑,对SY的评价也特别负面,总觉得她懒惰、贪玩,没有目标,不求进取,并且还毒舌。事实上,SY在每个老师和同学眼里,都是闪亮的。你若不信,那就让我一一罗列出来,还你一个亮闪闪的女儿:

      1.长相甜美,气质清纯,身材苗条,个儿高挑。我第一次看到她时,不由得眼前一亮,心中一叹:这女孩不就是电影《山楂树之恋》里那个静秋(周冬雨扮演)吗?也就是说,SY不论是外形,还是神情,都跟刚出道的周冬雨相似度很高,我还叫她小周冬雨呢。你若不信,我贴图给你看:

      你是当妈的,最熟悉自己的女儿。你自己看看,这脸蛋儿,这表情,这小眼神儿,还有这身板儿,哪一样不像?

      特别让人羡慕的是,SY的皮肤特别白净。天天大课间去操场暴晒30分钟,一张脸仍然白皙细腻。深圳的太阳有多烈,你是知道的。我天天防晒霜,美白霜涂个不停,皮肤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黑,可SY怎么晒都不黑。每次看到这个美少女,我就会想:为什么上天没赐给我这样一个女儿呢?

      2.做事主动,管理能力强,是我的得力助手。在你眼里啥都不是的女儿,在少侠一班却是认可度特别高的班长!被我封为“惊奇队长”,也就是宇宙间最厉害的女英雄。少侠一班的纪律出现混乱时,跳出来稳住局面的一定是SY。尽管SY在管理时显得有些霸道,但班上每个孩子对她都心服口服!

      3.性格要强,胆色出众。初一第一学期,德育处安排少侠一班承担一次国旗下讲话的任务。你知道这个任务是谁完成的吗?就是你家SY呀!3000多人的升旗仪式,就是从教多年的老师上去讲话,也未必能做到镇定自若。可你的女儿做到了!她声音洪亮,口齿清楚,语速适当,气息平稳地讲完了!请问,你敢在3000多人的场合镇定自若地讲完一段话吗?

      4.写得一手好字,潇洒自如,力透纸背。我每次看到SY写出来的字,都觉得自己几十年的字都白写了。请看我随手拍的SY的作业:

      一个刚上八年级的女孩,就能写出这样刚劲有力的字,假以时日,必定还能写出更潇洒俊逸的字。

      5.学业成绩优秀,她考过年级45名,也考过年级15名,这次半期考试掉到了34名。我调侃她是跳水运动员,她也欣然接受了我的调侃,说自己数学考砸了才变成了跳水运动员。就算SY的成绩起伏较大,也没有掉出过年级前50名,比我儿子当初的成绩更胜一筹。你要知道,有多少家长羡慕你有这样一个学习好,能力强的女儿啊!

      可是,你总是不满意SY的成绩。你总是焦虑她考不上高中。我说以我对她学习能力和学习态度的评估,SY一定能考上高中。然后你又说担心她考不上宝中。考宝中是SY的中考目标,她需要为自己的目标努力。这是她的课题,不是你和我的课题。我们能做的,就是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为她提供情感上、精神上、资源上的支持,而不是强求她必须达成这个目标。

      说到这里,你们母女之间的矛盾之源也就浮出水面了:你希望SY按照你设定的人生框架去努力,可SY偏偏就不像你的大儿子和大女儿那般配合。于是你的掌控感就消失了,你感到特别慌乱,甚至恐惧,你极力想要抓住SY,可总是有一种无力感。于是,你就会情绪大爆发,说话充满攻击性。如果SY是个性格软弱的女孩,她就会一声不吭地受着,然后按你的要求去做,可偏偏你这个女儿就不是个“善茬”。她是个很有主见,也很叛逆,甚至跟你一样很情绪化的女孩。她被你打击得恼羞成怒时,就把控不住自己的脾气,就会对你说出极端的话,把你伤得体无完肤。

      你现在跳出局外,冷静想一想,SY的反应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样?她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你啊!你们两个本是同一性质的人。你跟她闹,就是跟自己闹!你看不惯她,就是看不惯自己,你把对自己的不满投射到SY身上了。你每一次主动跟我聊天,都是向我诉说SY的各种问题,每一个文字里都透着焦虑。我是一个情绪特别稳定的成年人,都免不了要受到你焦虑情绪的影响,何况是年仅14岁的SY呢。下面我就来梳理一下你对SY的各种担心:

      1.在你眼里,SY每天在家里都在玩手机,根本不写作业,也根本不背书。那我请问你,你有经常收到老师投诉她不写作业吗?你说她不背书,那么我执教的语文和道法,为何每次考试她都能考出优异的成绩呢?她若不背书,怎能应付频繁的考试呢?如果她不背书都可以考出这么优异的成绩,你难道不该给她更多的自由时间吗?

      2.在你眼里,SY就是不求上进,明知数学不优秀还不疯狂刷题。大人当然可以这么想,但孩子未必按照大人的想法去做。你应该想的是,SY的数学为何学起来吃力?只是因为你认为的懒吗?你大女儿是数学老师,你可以向她咨询。我相信,她会告诉你准确的答案。

      在这里我不妨自揭我的短处。我读初中时,语文从来没下过95分,数学从来没上过95分,但不等于我没努力。我刷数学题比刷语文题多了不知多少倍,但数学分数就是没有语文分数好看。戏剧的是,中考时,我语文没有数学考得好。

      3.在你眼里,SY就是甘当废柴,明知没有深圳户口,还不努力奋斗。SY在家里废不废,我没有发言权,但她在学校绝不是个废柴。我倒是觉得她恨不得把别人卷成废柴。

      每次安排课堂作业,别的同学还在东张西望,她已经在奋笔疾书了。每次老师提问,别的同学还在发呆走神,她已经抓住机会大展身手了。

      若这样的孩子都是废柴的话,那么我也应该是个废柴了。我自认为还比不上SY的精气神。

      4.在你眼里,SY没有你的大女儿优秀,也没有小女儿听话。我说SY可怜,你问我她怎么可怜了?一个性格独立,自尊心极强的女孩,被你拿来与姐姐比,与妹妹比。SY活在姐姐优秀,妹妹懂事的阴影下,难道不可怜?SY她是人,不是物,她不应该在被比较中长大!

      你欣赏姐姐的自律和出色,喜欢妹妹的乖巧与勤奋,也要接受SY的叛逆与独立。俗话说,“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三个女儿都是你亲生,偏偏夹在中间的SY最让你操心,这是个性差异所致,并非SY不懂事。你若用同一标准来要求每个孩子,这对SY不公平。她不是姐姐,也不是妹妹,她是她自己!

      5.在你眼里,SY情绪激动,脾气暴躁,每次跟你吵架,都会说出超越底线的话。当我听到SY对你说的那些话,我也不能接受,觉得她实在是太过分了,真想狠狠掐她嘴巴。但你有反思过自己吗?你对SY说话时,很多时候不也是只表达情绪,不表达观点吗?甚至还超越了一个母亲说话的底线。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心情不好,情绪激动时,千万别跟SY说话;SY心情不好,情绪激动时,千万别跟她较劲。你要学会做一个弹簧型母亲,何时伸,何时缩,一定要把握好度。

      我作为局外人,常常旁听你们母女大战的故事,听多了,我就看到了一个真相:你的这个女儿,其实就是你的复制品!你的另外几个孩子让你少操心,是因为他们与你不是同一类人,他们的性格应该更像爸爸。

      随着我跟你的深度交流,我也终于明白你内心潜在的压力来源于你婚姻的选择。当然,也与你好强,喜欢控制的性格有关。

      你当初违背了父母的意愿,选择了他们不看好的男人。你又是一个特别要强的人,你要用你的行动向你父母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你会凭自己的能力建设一个幸福的家,并且还会把家安在深圳光明!你做到了!这一点,我必须要向你表达我的敬佩之情。你的人生,你做了主,你活成了自己的女王!但那只是你的人生啊!SY今后要读什么高中,上什么大学,去哪里安家,不应该是她自己的选择吗?难道你要重蹈你父母的覆辙,把你的意志强加于SY身上吗?你或许会说,我只想让她考宝中,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你的想法没错,我从未否定过你的想法,我自己也想让SY考宝中,但你的态度和方法有问题啊!

      你的父母当初想要操控你,你都要摆脱操控自己做主,SY的做法与你当初的做法异曲同工。你冷静地扪心自问一下,你现在是不是在扮演你父母的角色?虽然针对的事情不一样,但你想操控自己的孩子这个本质与你父母是一样的。你或许会辩解:老大、老二、老四都很懂事,不让父母操心,为什么老三就让人操心呢?这与SY的性格,以及她的出生排序有关。

      我前面就说过,SY就是你的复制品。听她小学同学说,她在小学可是让男生闻风丧胆的女老大!一个性格彪悍的女孩,上有沉稳懂事的哥哥管着,还有成绩优秀,听话懂事的姐姐压着,另有乖巧可爱,学习自觉的妹妹比着,她的日子是难过的。她的自信很容易被摧毁,加上你不理性的催化,她的内心就特别容易崩盘。除了跟你大吵大闹,别无他法来拯救自己。

      接下来,请随着我的文字,走近你的女儿,看懂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她需要怎样的对待?

      1.个性强势,但内心脆弱。你别看她表面一副无所谓,其实很在意他人的评价。你每次说她不好,她都会恼羞成怒与你对着干,就是她脆弱的小心脏被你随口一句狠话击碎了。她意识之中的保护机制立即启动,难听的话也从她嘴里飞了出来,目的就是想挡住你的嘴避免你继续伤害她。

      2.外表淡然,实则在意。每一次她的成绩下滑了,表面上看她都装着很淡然的样子,实际上她内心特别难受。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外部支持系统对她的鼓励与支持。可你偏偏就是那个毫不留情揭她伤疤的人,她不怼你怼谁呢?

      伤疤不是不可以揭,但要视当事人的心情、承受力而定。再不济,揭伤疤前也要做个心理建设吧。你有做这些准备工作吗?你不仅随意揭她揭伤疤,还拿刀剜她伤口。

      3.志向高远,但意志力不够强,对自己还不够狠。考宝中,是我对她综合能力评估后的建议,也是她对自己的要求。但她的信心一直不足,特别是她的数学,给到她的打击特别多。按照成人的想法,她差哪里就该补哪里。可她不是成年人,她会贪玩,会受到手机的诱惑,会被各种干扰因素干扰。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只要不沉迷期间不能自拔,你就要适当装聋作哑。如果要干涉,拽出你老公,或者求助你的大女儿,效果都比你直接杀出去好。

      4.既想做到最好,但又觉得做不到。对自己很不满,常想放任自己,但又不甘心。你看她的内心矛盾不矛盾?纠结不纠结?她需要有人帮她梳理内心的纠结,而不是逼迫她把疙瘩打得更紧。

      5.情绪时而沮丧,时而昂扬。怀有这种情绪的孩子冷热病非常严重,与之相处的成人既要给予她适时的鼓励,又要耐着性子等待。

      6.外表强大,实则脆弱。在别人眼里,你肯定被视为内心强大的女人,但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很强大吗?你不渴望老公对你细心呵护,孩子们对你贴心照顾?即使他们做不到,内心也是云淡风轻?真正内心强大的人,性情都很温和,对他人都很宽容。

      对于外表强大,内心脆弱的人,既要明着欣赏,还要暗中抚慰,更要耐心等待。

      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才能规避你们母女之间的冲突呢?

      1.放平心态,把选择权交给SY。人生是她自己的,凭什么不要她自己负责?你把她带到深圳,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家,并且对她有所期待,你的课题就可以结题了。剩下的,该由她自己负责了。父母可以为孩子的人生做铺垫,也可以为孩子的奋斗搭梯子,但就是不能替孩子走完人生的每个步骤。

      2.把行为上的事情交给爸爸。我多次跟你说过,SY的性格与你太接近了。你想掌控她,她想摆脱,你很生气,她很叛逆,两败俱伤。从现在开始,你要学着忽略她的各种你认为的不良行为。当然也需要你暗中观察,发现问题将其交给爸爸,让爸爸出面与孩子沟通。

      3.把学习上的事情交给大女儿。你大女儿是数学老师,跟SY的感情很好,并且SY非常佩服她的姐姐。学习上的事情你根本帮不了SY,让你大女儿费点心思,帮妹妹度过当下的难关才是上上之策。

      4.思想上的把关就交给我。把孩子交给我,你难道还不放心?实事求是地讲,我带了30年班,还没带坏一个学生。我多次说过,SY有做老师的天赋,我还想把她培养成我的接班人呢。我对她的期待值不比你弱,我会尽心竭力地培养她!

    那么你当下该去做什么?我有三个或许是肤浅的建议:

      1.找各种机会去挣钱。把钱揣自己兜里才安全,手上有钱,老有尊严!

      2.培养三五爱好。有爱好,不无聊,老年生活丰富,老有所为!

      3.关心你的丈夫。丈夫身体好,夫妻感情好,老不孤独。

      至于其他的,都是浮云,看得见,摸不着,根本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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