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毛线衣
儿时的记忆中,冬天我没有穿过毛线衣,穿的是那种枣红色的棉质卫生袄。卫生袄是立领的,一边一个小口袋,里面有层薄薄的细绒,厚实挺刮,虽说没有毛线衣漂亮软和,但是扛风,保暖性很好。
母亲的生母是个小脚老太婆,性格温和,宁静慈祥,干净整洁。过去家里穷做不起整件白稠衫,于是在每件衣服上按个白色领子,穿上去整个人显得清新素静。
读小学时,家里条件好的孩子穿上了毛线衣,母亲如同她的母亲一样也是个爱好的人,她如法效仿在卫生袄上加个红色的毛衣领子翻出来,从外面看里面像是穿了件毛衣。
后来家里条件稍好些,买得起毛线可缝纫技术一流的母亲却不会织毛线衣,我们的毛衣都是请别人帮忙织的。读高一时,怕我在教室上课冷着母亲准备给我织件背心,为了不麻烦别人,母亲开始边跟人学边织。母亲终归是心灵手巧之人 ,学织毛线衣也是一通百通,不久织成了一件蝴蝶花型的粉色背心。
母亲用期待的眼光看着我穿上,然后满意地说:正合适,真好看!这时母亲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在欣赏她的第一件针织作品的同时心里一定也在祝愿:吾家有女初长成,愿她三冬暖,愿她春不寒。
漂亮得体厚实保暖的粉色背心让我爱不释手。可惜后来那件背心脱下时不小心被人顺走,让我懊悔不已,足见这件背心的漂亮和吸引力。
刚参加工作时,有时间了,于是跟着邻居姐姐学织毛衣。那个劲头丝毫不亚于当年高考,争分夺秒,劲头十足,中午下班回家的空隙顾不上吃饭先拿起毛线笨拙地织起来。
这时,邻家姐姐下班路过,看见我那副认真投入的样子,凑过来看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忍住笑说道:这袖子针数不能一下全部挑起来,先挑起肩头,再边挑边织然后全部挑起来织,怪我当时没有说清楚。说罢直接把我织了大半个的袖子全给拆了,刚刚学织毛衣的我看着成果滋溜一拉没了,实是不舍。
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小红书,没有抖音,学织毛衣全靠“传帮带”,跟闺蜜同事朋友彻夜切磋技艺,甚至走在路上看见别人身上好看的毛衣也要拉住细心请教,不学会不罢休,可以饭不吃觉不睡,单身汉的日子就是这么任性。
就这样织了拆拆了织,乐此不疲。技艺娴熟后,我如鱼得水,买不同的线:粗的、中粗的、细的;全毛的、混纺的、化纤的(开司米、马海毛)等等,下班就是各种织织织,织毛衣织毛裤织围巾织帽子,织各种可以织的用物,一天一夜一条围巾,一星期一件毛线衣是常态。给自己织各种各样的毛衣,一本编织书被翻的破旧卷边,书上所有的图片都织了个遍。
那时候不同季节不同毛衣,厚的薄的长的短的红的绿的黄的蓝的紫的各色各样,穿在身上美在心里,让本就青春靓丽的自己锦上添花,狠狠臭美了一把。
看着眼前这条蓝色带白色条纹的直筒裙,想起那时候早上走在上班的路上,办公楼对面正在守店的杜公公的话在耳边响起:小龚,你穿上这套裙子真好看,像个上海姑娘!杜公公上过黄埔军校,虽然当时七十多岁的年纪,但腰杆依旧挺拔,可以想象到年轻时候的他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样子。听见杜公公的夸奖,心里美滋滋的,看来我织毛衣的水准不一般哦。
除了给自己织,给家人织,给亲友织,给老公织,给儿子织,毛衣就像是爱的传递穿在身上,暖在心里。
直到后来都穿上了羊毛衫羊绒衫,手织的毛衣通通归纳箱底,现在一件一件打开看着,还是爱不释手,百看不厌,同时思绪万千,真是名副其实的“暖暖牌”“妈妈牌”“巧手牌”毛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