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初中时候的桃源三杰加上后来入伙的林野,整个暑假都泡在黄小波家的田间地头。同吃同住,去河沟里摸鱼抓黄鳝,去水坝里洗澡消暑,自己烧火做饭。
林燕很明显没有乡村生活的经验。一会跑过来看刘远怎么烧火,一会去帮林野摘菜,一会跟黄小波学习炒菜。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什么都觉得好奇。
没一会饭菜就上桌了,这个时候黄小波的父母和他二姐也回来了。他们趁着暑热刚刚退去到拔花生。小波的爸爸留着小胡子,也是180的大个,由于常年的干农活,身体微微佝偻。在上席落座,露出亲热的微笑。他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刘远他们几个很喜欢跟他一起喝酒吃饭。
小波的妈妈叫林燕夹菜。然后指了指刘远跟林野笑呵呵的说:“他们俩我都不会叫,跟我儿子一样,反正来了就自己炒菜弄饭。”
“是,就是吃完不爱收拾,都是我洗碗”小波的二姐接着说。
就这样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他们吃着晚饭。等吃完的时候,天色也全部暗下去了。小波的二姐麻利的收拾着碗筷。刘远凑上去帮忙,说“二姐,我来帮你”
“还是刘远长进啊,我是开玩笑,还真让你洗碗啊,跟他们出去吹吹风吧。”
二姐比黄小波大两岁,在华东轻工业学院读大一。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而且出落的漂亮大方,村里人都赞不绝口。
她妈妈也过来搭手,让刘远出去玩。
刘远就跑出来跟他们聊天。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开始排队洗澡。农村都很少有专门的浴室。小波家的浴室是在厨房后面,用竹子搭的一个小隔间。夏天洗澡倒是方便,冬天的话就四面透风,冷的很。林燕似乎很不习惯,皱着眉头。二姐说没关系,将就将就吧。
后来林燕跟刘远说,她挺喜欢农村生活的,只是洗澡和上厕所让她很不适应。尤其是上厕所,农村都是旱厕,可以看到蛆虫在蠕动。所以她总是忍着,等实在是忍不住才去解决,真怕虫子会爬上来。
等大家都收拾完毕,已经9点,他爸妈就去睡觉了。他们毫无睡意。林燕听说他们之前去老梁家的果园里偷水果的事很感兴趣,非要去体验一把。可是时间太早了,这个时候去十之八九会被逮住。就又提议去隔壁的安城县城炒炒粉吃。那里的炒粉闻名八方。大家都赞成。二姐说今天累了,不想去,让给带份煎饺。
于是林野带着刘远,小波带着林燕。骑着摩托车呼啸着往安城而去。青山镇虽然隶属钱山,但是在边界线上,去安城还更近。骑车大概30分钟左右。
进城,他们径直来到一条夜宵街。多年后他们经常光顾这里,这是安城环城北路一条经久不衰的夜宵街。道路两旁升起了烟火,一股烧烤和独有的炒粉味迎面扑来。各个摊位面前都无序的停放着摩托车,自行车,和少量的小轿车。他们来到一个客人较多的摊位坐下,点了2个炒粉,一盘炒螺蛳,些许烧烤,一碗煎饺打包。
四个人合桌而坐,兴奋掩饰不住的流露在脸上。除了小波,他们都是第一次出来吃宵夜。小波像主人一样招呼着。席间林燕还跟他们讲了一个她小时吃鱼被鱼骨头卡喉咙的事,那是一根很大的鱼刺,直到第二天去医院做手术才取出来。而且还伤到了她的声带。说话听不出来,唱歌的声线异常低沉。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副抽了几十年烟的烟嗓。
大概十点半,才意犹未尽的打道回府。可是行至半途,林野的摩托车突然熄了火。大概是火花塞坏了。
小波把缠绕在他后座的一根皮绳取下来牵引着林野的车。可是效果并不好,皮绳的弹性太大,又有点短。林野有点慌张,在一处下长坡的路段摔了一跤。他的膝盖擦伤了一大块。刘远手肘顶住了车,没什么大碍。可是再不敢用绳子牵引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把车推到村口的修理店。小波带着受伤的林野先走。刘远跟林燕推着车慢慢的回去。
那是一个漫天星光没有月亮的夏夜。两人隔着摩托车并排走着,摩托车的光打在前面,而他们躲在黑暗里。一开始还一直聊着天,到了后面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了。就都安静下来,只有远处的虫鸣还有各自的呼吸声。刘远感觉一股暧昧的热气在身边升腾起来。心跳加快,脸上火辣辣的。
林燕似乎也有相同的尴尬,突然说要唱一首歌给刘远听。
“萍水相逢 你却给我那么多,你 挡住寒冬,温暖只保留给我,风霜寂寞 掉落 在你的怀中.........”
这低沉的吟唱让刘远的心为之一动。第一次听到女孩的中低音也那么有魅力。她明明是一个活泼爱笑,青涩纯真的女孩啊,歌声里却好像透露着一个饱经风霜的灵魂。像是有无数的故事可以述说。
等把车子推到修理店的时候,小波已经在那里等候。回到小波家已经是凌晨12点多。可是他们还都没有睡。
二姐说煎饺好吃,但是有点腻,睡不着。林野的伤口已经涂满了红色药水。刘远说,二姐,给你摘个黄瓜解解腻吧。说着,三人对视了一下。这种默契让我们无比的欢乐。是的,我们再一次潜入了老梁家那片丰富的乐园。
次日,起床的时候,小波他爸妈已经下地干活了。五个人起来刷牙,背对着阳光站成一排,长长的影子倒影在马路上。多年以后刘远的梦境里还经常出现那个场景。
突然林燕说,怎么有一股尿骚味。另外四人把水都喷了出来,二姐更是笑出了鹅叫。
这仲夏的再相聚让刘远似乎回到了读初中时期那无忧无虑,肆意妄为的生活。而这过去两年的高中生活,倒似乎是一场心事重重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