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
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松阳讲义中有一段释言:夫子盛德感人之妙固未易言,而总之夫子必不肯求,即欲强被以求之名,亦异乎人之求。无论侧媚依阿以求者,与圣人相去霄壤也。即略有一毫求之心,亦便非圣人。圣人以德求,非如人之有心求也。如伊尹以尧舜之道要汤,非以割烹要汤也。学者读这章书,要知天下人无不可感动,不能感动人者,只是我未能到圣人地位耳。圣人即不可遽学,得他一分光景,便有一分感应。只管积累做工夫去,安知不与圣人一样?若不于此体认,而欲与世相接,便不免于求。求之极,便流到巧言令色一途。看来人心风俗之坏病痛都在一求字,所以不能不求者,只是不信有不待求的道理。
第一,如果一定说着眼于求的话,夫子是向内求,而不是向外求,是向“道/德”做内求,而不是向“术”去做外求,至于一国的教化和治理的能力与未来,在老百姓中走一走也就已心中清楚了。
第二,为什么在老百姓中走一走就可以清楚获知一国的现状与未来?因为对德性的认知和秉持使然,如“温,和厚也。良,易直也。恭,庄敬也。俭,节制也。让,谦逊也”便是一些作出衡量的方法和形式。
第三,向外求似乎是最简便的方式,但向外求却不得不蜕化成“为求而求”、“求非所求”,表现出急功近利却难以安稳。向内求才是带着对问题探求的根本,是直指问题但也是难度极大的,之所以是对问题的直指,因为“天下人无不可感动”、“人同此心”,之所以说难度极大,因为人总是避免不了来自自我的诱惑,即所谓“圣人即不可遽学”。
第四,这种来自自我的诱惑,即如“若不于此体认,而欲与世相接,便不免于求”,把自己沉陷于完全的外部世界之中,也就失去了自我,失去了来源于自我的真正认知,便显现为了对外部的苦苦求索。
第五,“求之极,便流到巧言令色一途”,这和“巧言令色鲜矣仁”的精神是一致的,这是一场人生的忠告呢。
第六,“看来人心风俗之坏病痛都在一求字,所以不能不求者,只是不信有不待求的道理”,真是切中了人心的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