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全十美】
沐浴在温暖之中，墨凉看着屋顶心思有些杂乱。这样的要是能够一直延续下去，会不会，她会就此沉溺在其中？忘了复仇？
墨涛无私无畏的父爱和愧疚，流年犹如全心全意的把自己当亲人般的照顾，几位师傅对她虽有抵触和戒备，却也是群温暖的人。身边的人，看似都这般美好，却又那么的易碎！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抓住那些让她的心恢复一丝丝温度的人，可是最后谁又会依旧留在自己身边呢？
不知想到什么，墨凉周身的气息忽然寒凉异常……
“小姐，午膳重新热好了，你也赶紧出来吃饭了！”
房内的异常惊动了暗角某处蹲守的影，眼里的散漫顿时冰冷了几分。有情况？出什么事了么？影不知道，只是全身戒备着。但流年叫饭的声音传来，屋内的那股异样转瞬即逝，犹如不曾出现一般。折让影有些疑惑，是自己多虑了？
墨凉摇头，满眼的无奈和不甘。她可不可以让厨房继续热着，晚点再去吃呢？好想继续泡会，就一会会……
但事实上，墨凉不得不从温暖舒适的澡桶里出来，擦干身子，穿上衣衫，坐上了餐桌。望着两菜一汤，全无油水，更无荤腥，墨凉的眼角明显一抽。“府里缺钱么？”
如果缺，她不介意养着王府的人，真的！
“没有啊！这个月王爷还让人多给了一两赏钱呢！”
流年一愣，有些不知所谓。王府怎么可能缺钱？再怎么落魄，也不可能缺钱啊！这城里最大商行还是王爷开的嘞！
不缺钱？
用筷子扒拉了下菜品，眉头又开始打结。不缺钱，那怎么今天忽然这么素？
“真的不缺？”
“真的！”
“…………”
墨凉一时无言，那她的菜是什么鬼？腌萝卜，豆腐汤，大白菜跟一碗白饭，就没了？就算平常施舍给乞丐的饭菜，怕是都比自己好的不是一两倍的问题了！
可是家里没有别人，她又是独女不会有家宅纷争明争暗斗的可能，那这菜到底怎么回事？
一时间，想不通的墨凉望着菜色发了好一会的愣。但也没有再多想，只是默默的吃着饭菜，不再多问。
幻来的时候，墨凉已经吃到一半。见她并不不妥，流年也在一旁伺候着，想到自己的来意，笑嘻嘻道。
“今天的菜，是上次被留下照顾你的那位妙医谷女子吩咐的。她见流年姐姐走得急，让我来跟小姐说一声。今晚开始要泡药浴，这菜色也是为了药浴准备的。”
“什么时辰？”听到声音，墨凉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门口，随即咽下嘴里的食物反问。
“子时。”
“知道了。”
墨凉的态度冷淡，幻很清楚那是为什么。但她没有任何不愉快，自顾自的说着今天外面的趣闻，或者府内趣事。总之，她并没闲着，总能找到事儿做。
相比墨凉的淡漠，流年和她就早已打成了一片。脸上洋溢着的笑容，让流年整个人都加分了不少。
咽下最后几口饭菜，休整了下妆容，领着流年和幻直奔南漓陨所在院落。还未走近多少，远远的，墨凉一行人便已听到缕缕琴声。
“很奇特的音律，好听！”
“这调调，怎么听着有点耳熟……”流年嘟囔道。
耳熟？
幻微微一愣，也没多想，更没有再开口，谁都不愿再打扰抚琴之人怕乱了音。静静地，弹得人仔细，听的人入迷，直至一曲终了这才打破了这份安静。
“可还满意？”
琴音停歇了好一会，南漓陨这才抬头望着不远处静立，满眼盛着星光一般都墨凉笑道。
“虽不是一样的音，却更有另一番韵味，比我预想的还好。”
墨凉虽然面色依旧没有表露半分，但言语间的欣喜和诧异却让南漓陨不由的笑了。
“那么开始吧！”他很期待，配合琴音，她歌声会不会更美，一如初次听见那般令人入迷。
点了点头，墨凉吩咐流年与幻退下后。熟悉的旋律便再次响起，让她甚是怀念。
“你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像夏天的雨潮湿又温暖。泥土的香气穿越记忆，飘飘荡荡的我线在你手里。忘记，说起来很容易。对你，也许只是游戏。风筝在天空飘来荡去，连我的样子都随你心意。我曾以为思念已经离去，像季节变换已经成习惯……”
这首歌，名叫风筝。在墨凉出事前，她曾很喜欢。轻柔的歌声，总能让她回想起很多不经意的过去。有过甜蜜，有过悲伤……就像现在！心口很久不再出现的疼痛和涩意，再次蔓延了至全身。望着南漓陨手指尖跳跃的琴弦，眼底渐渐迷茫，失了焦距。像是回到了现代，回到了曾经无数的某一刻。从与那人相识，到数十年后两人以陌路结局。
宽厚的手掌，牵着自己瘦小的手掌，那时候，她总在想。“可不可以，一直牵着……一直……一直……让我赖着你一辈子，别放开……好吗？”
那人每一次的退让，每一次的相依，自己总觉得心安却又恐慌。害怕习以为常的依赖成为最致命的伤口，害怕坎坷不明的前方最终分散……她总在想，“放弃？还是走下去？”只是等她想明白，回过头才发现彼此早已回不到最初。
冷傲如她，倔强如她。争吵后的每一次，她想过厚着脸挽留，可终究……她不敢迈出那一步！太多的顾忌，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恐惧和胆怯……直到最后真的无可挽回才发觉，这一次的分别，再无可能再在一起。
后悔吗？恨吗？曾经有过……
就像歌词说的“忘记，说起来很容易。对你，也许只是游戏。”一场名为爱情的游戏，入了迷，忘了抽身而退，忘了自己不对感情动真情……
琴声不知道何时停了，南漓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出声训斥。只是静静地看着飘了神的徒弟，将原本轻柔的歌渐渐溢满悲伤到停了鸣唱……
许是那双一直寒凉的眼眸，此刻空洞让他看着有些不忍了吧……
回忆，有太多的不舍，也有太多的美丽和残忍。对于那时的她，回想过去是活下去最后的慰藉。但身在异世的如今，那些回忆……都太遥远，太遥远了……
院内的声音沉寂了很久，流年想着课程应该暂停了，这才进了院子，对着南漓陨行了礼，望着背对自己的墨凉道。“小姐，府外来人，说是小姐曾经救过他，特来致谢！”
“救过的人？”
潋下眼睑，收了泄露的情绪，墨凉这才幽幽的问了一声。
“其他可还有说了什么？或者信物。”
“信物？倒是没有。”顿了顿，流年补充了句。“但他说他是时空商行的。”
沉默半响，像是想起什么，淡淡吩咐道。“领去莲楼，请他稍等片刻。”
知道徒弟有事，南漓陨也没想挽留，毕竟现在情绪不稳的墨凉并不适合继续练下去，便直接打发墨凉回去了。“声音空洞是好听，但这歌，若太悲也就会失了韵味反倒不适。回去醒醒神，多练几次，找找感觉。”
“墨凉谨记！”
没有辩解，那么明显的出神，可想而知自己出了多大的错。但这样的错，也就这一次了。毕竟，为爱迷失的都人早死多年，现在的她只为复仇活着。行了礼，墨凉便出了南漓陨的院子回莲楼。
看着墨凉离去的背影，南漓陨抚着琴弦，心中略沉。府内下人都说自家郡主从没出过莲楼，那么，这个救又是如何救的？看来，他们这个徒弟，比他们想的更难测……
莲楼内，墨凉看着眼前一身儒雅，不带半分商人俗气味的男子，心下了然。
“你是时空商行的？”
“正是，在下叶衍。是时空商行掌柜。在下主子曾言:郡主幼年施恩，当日一顿温饱，药钱救了主子。更甚至赠与贵重首饰令主子才得以有了资金重整旗鼓！”
墨凉不置可否，看着男子缓缓道来，看了眼桌面上放的那块刻着“时空商行”字样的墨色木牌。
等了些许，男子见墨凉没有接话，便继续道。“今日来，主要是代主子来看望恩人，并送上谢礼和致歉！”
“商行即将开业，我家主子想问下郡主可有时间前来一起凑个热闹？他在当日给郡主准备了一份谢礼，好亲手交给郡主！”
“谢礼就免了，至于致歉……”那又是什么鬼？
“主子今日身体抱恙无法亲自前来，为此他深感歉意，忘郡主见谅！”叶衍依旧笑笑，对面前女孩的淡漠视若无睹。来之前就已经听闻墨郡主的性情冷漠，也听说了她在今年已逝墨王妃祭日前从未踏出王府半步。对于这个不出深闺的郡主怎么救的自家主子，叶衍很是好奇，却不会贸然做出过线的事。“至于谢礼，主子深知郡主并不缺少什么，但知道郡主必定需要些罕见药材。商行设有拍卖行，郡主若有需要，持这木牌就能随意出入时空商行各大店铺。当然，这木牌仅此一块，特地为郡主打造，不过它只是附赠而已，真正的谢礼在主子那，在下并不知晓。”
墨凉秀眉一挑，，一随处可见的木牌子不过就刻了几个字，还特一打造？难不成他主子是个穷的？还是是个守财奴，一毛不拔铁公鸡样的抠门汉？
叶衍好在不会读心术，不然知道墨凉内心的吐糟，他一定会告诉墨凉，郡主，你真相了！他主子还真是嗜钱如命的铁公鸡，不然怎么会拿出这么掉档次寒酸的地摊货当谢礼？不对，是附赠礼！想当时自己刚拿到这木牌时，叶衍也是一脸懵逼，不知所谓。现在看到对方那葱白的指尖把玩的木牌，叶衍只能装作这是一块有内涵没外表的木牌！
“什么时候开业？”
“10月10号，十全十美。”
“转告你主子，谢礼就免了，赠礼本郡主收了。至于商行开幕本郡主课业繁重，还是不去了。若没其他事，公子先回吧！”
“那在下先告辞了！”
“恩。”
十全十美吗？
墨凉只是认真把玩着手中的木牌，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只是流年去送客，房内没有别人，也就没人发现她眼底的异样。
自此后，一直到墨凉生辰宴前夕，每日下午，南漓陨的院子都会琴声不断，歌声不停。从最初断断续续被迫停下重来，到最后整首唱完，南漓陨的院子这才恢复了最初的宁静。
时光如梭，每日生活忙碌而充实。超负荷的练习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已经获得师傅们的认可，但认可的代价是加强了训练！日日枯燥的生活唯一的改变是墨涛很久没有来找过她，听说宫里出了事，被公公叫走怕是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至于音姨，带着儿女也去忙自己的事，没有在府里多呆。临走时只留了两本书籍，留下了一个临时被叫来的徒弟——青竹 。
这日，夜凉，拢了拢衣角，墨凉望着夜空的繁星幽幽的低喃了声。“明日……就看明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