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王种陈列传（四）
陈球（118年～179年），字伯真，下邳郡淮浦县人，家中历代都很知名。他的父亲叫做陈亹（音wěi，伟），担任广汉太守。陈球在年少时涉猎儒学，精通法律。阳嘉年间，陈球被举荐为孝廉，慢慢升任繁阳县令。
这时，魏郡太守暗示下面的县向他送礼行贿，陈球根本不听。太守大怒，借着鞭打督邮，想让督邮驱逐陈球，督邮不肯听从。他说道：“魏郡十五座城池，只有繁阳县政绩优异，我现在如果受命驱逐他，会招致天下人议论。”太守这才打消了想法。
陈球被征辟到公府中任职，被举荐为优秀人才，封为侍御史。这时，桂阳狡猾的贼寇李研等人聚集掳掠，侵犯荆州各部。州郡中都很懦弱，不能禁止，太尉杨秉表奏陈球担任零陵太守。
陈球到任后设置谋略，用一个月时间贼寇全都消散。州郡中的汉军朱盖等人叛乱，和桂阳贼寇几万人转攻零陵。零陵地势低洼潮湿，当地人用木头筑城，无法守卫，郡中人十分惶恐。掾史报告说，要先把家属送走，以躲避兵难。
陈球大怒说道：“太守剖分国家虎符，受任于邦国，怎么能顾及妻子儿女，从而沮丧国威之重呢？再有说类似话的斩首！”
陈球调动城中的官吏百姓，不分老弱一起守卫城池，用大木料制成巨弓，安上巨箭，装上弩机，待时发射，最远的能射到一千多步，杀伤很多贼寇。贼寇又用水来灌城池，陈球马上借助地势反决水去淹贼寇。双方相持十多天，贼寇不能得手。
这时，中郎将度尚率领救兵来到，陈球集合士卒，和度尚一起进攻斩杀朱盖等人。朝廷赏赐陈球五十万钱，封他的一个儿子为郎官，升任陈球为魏郡太守。
朝廷征召陈球封为将作大匠，负责建造汉桓帝的陵园，节省下费用上亿以上。陈球随后升任南阳太守，他打击豪强大族，受到当时的权贵诽谤，被征召押往廷尉府审讯定罪。这时碰到天下大赦，陈球被释放返回家中。
172年，汉灵帝征召陈球封为廷尉，这年窦太后去世。窦太后本来居住在南宫云台，宦官们怨恨她，用车装载着窦太后的尸体，放置在城南市集中的房子中好几天，中常侍曹节、王甫想用贵人礼仪殡葬。
汉灵帝说道：“皇太后亲立朕为皇帝，让我得以继承大业。《诗经》中说：‘无德不报，无言不酬。’怎么能用贵人的礼仪送终呢？”
汉灵帝确定按照太后的礼仪安葬窦太后。在要下葬时，曹节等人又想另外安葬窦太后，想用冯贵人来陪葬。汉灵帝诏令公卿大臣在朝堂中开会研究，让中常侍赵忠主持会议。太尉李咸这时生病，他强撑着身体，由人搀扶着上车，随身带着捣碎的花椒。在临别时，李咸对妻子讲：“如果皇太后不能配享先帝，不能享受血食，我就不活着回去了！”
在讨论时，坐中有几数百人，都看赵忠的脸色行事，很久也没有人先发言。赵忠说：“廷议现在开始。”他责怪公卿大臣以下的都各自观望。
陈球挺身而出说道：“皇太后出身于盛德良家，她母临天下，去世后应当配享先帝，这根本不用怀疑。”赵忠笑着说道：“那陈廷尉就应廷先操笔写下决议吧。”
陈球继续说道：“皇太后自从进入皇宫后，有聪明母仪之德。后来遭遇先帝没有继嗣，就诏命另立圣明继承宗庙，其功烈至重。先帝去世后，皇太后遭遇大案牵连，被迫迁居空宫，不幸过早去世。窦氏家中虽然获罪，但这事并非出自于皇太后。如果现在在别处安葬，确实会让天下人失望。何况冯贵人的冢墓被盗掘过，骸骨暴露，和贼人尸体放在一起，魂灵受到污染。并且冯贵也对国家无功，怎么能配享至尊呢？”
赵忠看完陈球的提议后勃然变色，他斥责陈球说：“陈廷尉这个决议写得真是太好了！”陈球说道：“陈蕃和窦武蒙受冤屈，皇太后又无缘无故被幽闭，臣时常为此痛心，天下人都激愤哀叹。我现在说出些话来，就是退朝后领罪，也心甘情愿了。”
公卿大臣们都同意陈球的建议。
李咸开始时不敢率先发言，看到陈球义正辞严，他随后大声说道：“臣的意思也认为，皇太后应当配享先帝，陈廷尉的意思正和臣的心意相同。”听到这话，参会者都感觉羞皆愧。
曹节和王甫反复争辩，认为当年梁太后的家人触犯恶逆，就另外安葬在懿陵，孝武皇帝罢黜废卫后，改用李夫人配享祭祀。现在窦氏罪恶深重，她不能和先帝合葬。
李咸到皇宫中上书说：“臣认为，章德窦太后虐待害死恭怀皇后，安思阎太后的外戚家族犯下大逆不道罪，和帝并没有另外改葬的提议，顺帝也并未贬黜另外改葬的诏书。至于卫皇后，那是孝武皇帝在世时亲自贬黜的，现在不可以与之相比。长乐太后仍然享有尊号，此前临朝称制，统治天下，还有定策拥立圣明陛下的功劳，其光耀汉室福祚。皇太后把陛下作为儿子，陛下怎能不把皇太后作为母亲呢？儿子不能贬黜母亲，臣下不能贬黜君王。皇太后应该与先帝在宣陵合葬，就像过去的旧制一样。”
汉灵帝看了奏书后，对曹节等人说：“窦氏家族虽然大逆不道，但是皇太后对朕有拥立之功。不应该再另外选址改葬。”曹节等人无言以对，廷议结果这样定下了。
李咸字符贞，汝南郡人，他在州郡担任过职务，以廉洁干练著称，朝中百官认为李咸有清廉操守、忠义之名，朝中权贵和宦官大多忌惮李咸。
177年，汉灵帝升任陈球为司空，因为发生地震被免职，后又封为光禄大夫，再次担任廷尉、太常。178年，陈球升任太尉，几个月后因发生日食被免职，后又复出封为光禄大夫。
第二年，陈球担任永乐少府，暗中和河间人、司徒刘郃谋划诛杀宦官。当初，刘郃的哥哥、侍中刘倏（音shū，书）和大将军窦武谋划诛杀宦官，事情败露后被杀，所以刘郃和陈球结交。事情还没有眉目时，陈球又写书信劝刘郃说：“先生出自于刘氏宗室，位置在尚书台，受到天下瞻望，负责镇卫社稷，怎么能随口附和那些庸俗之人，从而人云亦云呢？现在曹节等人放纵为害，长久待在陛下身边左右，先生的哥哥刘侍中又受曹节等人所害，永乐太后也知道这事。现在可表奏卫尉阳球转任司隶校尉，随后依次收捕曹节等人诛杀。那样大政就会出自于圣主，天下共享太平，这样的局面可以翘足而待了。”
另外，尚书刘纳因为人正直违背了宦官的意思，安排出宫担任步兵校尉，也这样深入劝导刘郃。刘郃说道：“凶竖有很多，我担心事情不成，我们会先受其祸害。”
刘纳说道：“先生身为国家栋梁，在国家倾危时不去扶持，要你这个宰相有什么用呢？”刘郃答应下来，也和阳球结交谋划。
陈球的小妾是程璜的女儿，程璜在宫中任职，被人们称为“程大人”。曹节等人听到了风声，于是花重金贿赂程璜，同时进行胁迫。程璜迫于压力，把陈球等人的谋划告诉了曹节。
曹节等人报告汉灵帝说：“刘郃等人经常和各藩国交接，心存恶意。他们多次借助永乐太后的声势，声名狼藉。步兵校尉刘郃和永乐少府陈球、卫尉阳球书信往来不断，他们正图谋不轨。”
汉灵帝听到后大怒，下诏策免掉刘郃。刘郃和陈球、刘纳、阳球都被逮捕入狱处死，陈球这年六十二岁。
陈球的儿子叫做陈瑀，官至吴郡太守；陈瑀的弟弟叫做陈琮，官至汝阴太守；陈琮的弟弟叫做陈珪，官至沛国国相；陈珪的儿子叫做陈登，官至广陵太守：他们在当时都很知名。
赞曰：安储遭谮，张卿有请，龚纠便佞，以直为眚。二子过正，埋车堙井。种公自微，临官以威。陈球专议，桓思同归。
黄其军
作于2023年2月21日（古历癸卯年正月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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