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霏霏、寒风凛冽的冬天牵起了年末的尾巴,《繁花》里说,到了年末,再过不久,无数在城市里漂泊的人就要回到家乡了。对大多数人来说,家已经变成这样一个临时驻足的地方,那些少年时代早已随岁月斑驳破碎,故乡变成苍白而空洞的存在。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作为一个长年在外求学即将步入社会的青年人,这段充满乡愁与时光疼痛的话正渐渐刺入骨髓,慢慢刻骨铭心。
位于故乡的那条至今不知其具体名字的老街,镶嵌着形状各异的青石板,在岁月的洗礼下应该早已面目全非。夏季的蝉鸣像挂在树梢的钟声,那时的我大概潜意识认为岁月悠长、来日方长,背着丑陋小巧书包的我每次上学放学都要经过这条老街,老街两旁摆满了卖冰棍的摊子,上面写着:大优惠,五角钱两支,放学的学生紧紧围着这些冰棍摊,等待着盛夏里最愉悦的冰爽。我的零花钱紧缺,再便宜的冰棍也成为了一种奢侈品。所幸的是,我最好的伙伴我称之为海哥,虽然每周也很少有零花钱买冰棍吃,可每次我隔三差五买冰棍给我吃,我把他当做最好的哥们。
这儿的冬天多雪多风,鹅毛大雪满天飞舞,我的手都会生红红的冻疮,银装素裹的冬天很美,可我的手要遭受不少的罪。
那时候,爸爸妈妈外出工作,我作为留守儿童和奶奶住在狭窄的平房里,鸡鸣晓月时分,奶奶会提前醒来在土灶上为我做早饭,等我洗漱完毕,早餐已经稳稳地立在桌上了,吃完早饭后,她就会送我去上学,并再三嘱咐我:放学回家要注意安全。
可到冬天时,寒冷总会使人瑟缩在被窝里,满手冻疮的我特别舍不得这样温暖的被窝。在北风凛冽风雪漫天的冬天里,奶奶依旧提前起床,在土灶上我烹饪出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在她再三的催促下,我会很不耐烦地穿上厚厚的衣服,看着柜台上的钟,距离上课的时间越来越来紧,我只得加快速度,快速洗漱,等我洗漱完毕后准备吃早餐时,而奶奶会把灶坑里未燃尽的柴禾放进火盘里,让我一边吃饭一边烤火。在那些寒冷的冬日时光里,此时此刻,我仿佛感觉温暖倍至,比我考试拿了一百分还要觉得幸福。
那时候,奶奶养了一只猫,她说这只猫的妈妈是爷爷生前在山上打猎时抱回来的,是我们家粮仓的功臣,所以奶奶养的这只猫与我家渊源颇深。寒冷的冬天,猫也惧怕寒冷,它会瑟缩在温暖的火盘边眯着眼睛片刻不离开。
冬天处于农闲时间,奶奶善于言谈,所以她的火盘旁也总是聚集着人群。有几位老太太陪着奶奶坐在火盘旁,唠着张家长李家短,这大概是奶奶白天仅有的娱乐活动。那个时候,我家仅有一台只能收看几个频道的黑白电视机,大字不识一个的奶奶只能放弃看电视的消遣方式。夜晚,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和奶奶“围炉夜话”(坐在火盘旁交谈),奶奶不知从哪知道许许多多的故事,大多是关于鬼怪的故事,每个故事都和课本上的寓言故事不同,可这些故事也是教育人养成善良诚实勤奋的美好品质。
在回忆的路上,到不了的都是远方,回不去的都是那些烙在记忆深处的时光。当时光的车轮又一次驶向寒冷的冬天,人们在屋内开着空调亦或是烤着电炉,可我再也见不到家乡用黄土制成的火盘了,虽然它很简陋,可我认为很珍贵,大概我是一个念旧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