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五十四)蒙恬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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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出生在军人世家,祖父是齐国人,他的祖父蒙骜和父亲蒙武都是非常出色的军事将领。蒙骜作为将军,曾经为秦国夺得了三晋赵魏韩大量的城池和国土,威震各路诸侯。而父亲蒙武和王翦一起攻灭了楚国,杀死了楚国最后的名将项燕,俘虏了楚王,也是居功至伟,蒙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和家庭熏陶下长大的。

蒙恬率领秦军解决了秦一统天下的最后障碍齐国,被秦始皇封为内史。秦国消灭六国以后,北面的戎狄对于秦的统治构成了重大的威胁,因此秦王命令蒙恬为将,率领三十万部队北上驱逐戎狄。蒙恬一举收复了黄河以南的大部分土地威震匈奴,匈奴人自此不敢轻易用兵,因此秦始皇对蒙恬非常信任。

蒙毅是蒙恬的哥哥(也有一说是弟弟),和蒙恬不同,他不是冲锋陷阵的勇士,但却是指点江山的谋士。因此秦始皇拜他为上卿,出行的时候,总有他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回到宫里也要招他到身边来议论朝廷大事。他们兄弟俩,蒙恬负责在外抵御外敌,蒙毅负责在内谋定江山,相互辉映。始皇帝称二人为忠信两全,诸将领莫敢与之争锋。

赵高是赵国王室的亲戚,他们兄弟几个一生下来,就都被阉割做了宦官。始皇帝听说赵高很有办事能力,于是就任命赵高为中车府令。赵高私下去结交公子胡亥,教他判断诉讼刑狱的方法。有一天,赵高犯下了大罪,嬴政命令蒙毅按照法律来惩治他,蒙毅判定赵高罪该问斩,并免除他的官职和没收一切的家财。但之后始皇嬴政又心软了,他认为赵高还是办了很多不错差事,因此赦免了他,并恢复了他的官职,但自此赵高对蒙毅一直怀恨在心。

后来嬴政在出巡的时候得了重病,便派蒙毅去为自己祈福,因此始皇帝去世的时候,蒙毅不在身边。赵高、胡亥和李斯三人狼狈为奸,制造伪诏书命太子扶苏自尽,并把蒙恬关进了大牢。胡亥听说扶苏已经死了,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同时为了收买人心,就准备释放了蒙恬。赵高知道蒙氏兄弟的本事,这两个人一文一武,合在一起就是天下无敌。因此绝对不能让他们得以翻身,否则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个时候蒙毅回来了,赵高对胡亥说,我听说始皇帝曾经想立您为继承人,但是蒙毅坚决反对,认为您没有这个能力。他明知道您的贤德而不支持立您为继承人,对您抱有怀疑就是对主人的不忠。以我的看法,不如把蒙毅杀掉以除后患。胡亥听完很不爽,就把蒙毅囚禁在了代州,先前已经把蒙恬囚禁在了阳周,就这样两兄弟都落在了赵高的手里。

赵高不断的搜罗罪状,弹劾蒙氏兄弟,要置他们于死地。这个时候子婴向胡亥进谏,说当初赵王迁杀害了自己的良将李牧而启用颜聚,燕王喜用了荆轲而背弃了和秦国的约定,齐王杀了前代的忠臣而用后胜的计谋。今蒙氏兄弟,实属秦国的栋梁之材,他们一文一武对秦国忠心耿耿,我认为国君打算抛弃他们是不可取的。我认为国君不能做草率的决定,独断专行,自以为是的人不能为君主分忧,诛杀忠臣良将而任用奸佞小人,会导致对内大臣们之间互不信任,对外则军心涣散无法抵御外敌。

可谓是苦口婆心,字字珠玑,但胡亥听不进去,就是要处死蒙氏兄弟。所以他派遣使者前往阳周,命令蒙恬说:“您的罪过太多了,而您的弟弟蒙毅也犯有重罪,依法审查也要牵连到您。”蒙恬淡然地说:“从我的祖先到后代子孙,为秦国累积大功,建立威信,已经三代了。如今我带兵三十多万,即使是我被囚禁于此,但是,我的势力足够挑起叛乱。然而,我并没有,知道必死无疑却坚守节义,是不敢辱没祖宗的教诲,不敢忘掉先主的恩宠。如今我蒙氏宗族,世世代代没有二心,而事情最终落到这样的结局,这一定是谋乱之臣叛逆作乱、欺君罔上的缘故。”

使者说:“我接受诏令对将军施以刑法,不敢把将军的话转报皇上听。”蒙恬沉重地叹息说:“我对上天犯了什么罪,竟然没有过错就处死呢?”很久,才慢慢地说:“我的罪过本来该当死罪啊。起自临洮接连到辽东,筑长城、挖壕沟一万余里,这中间能没有截断大地脉络的地方吗?这就是我的罪过了。”于是吞下毒药自杀了。

但在这篇列传的最后,司马迁批评了蒙氏二兄弟,认为两人也是存在过失,没有劝诫秦始皇休养生息,反而曲意逢迎,大兴土木,最终被杀是罪有应得。

司马迁其实也是在隐晦地批评汉武帝,因为汉武帝也是横征暴敛,大动干戈,导致连年战乱,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中(当然也有点私人原因)。蒙氏兄弟的做法无可厚非,为人臣为主办事,面对秦始皇那么专断的皇帝,他们又能改变什么呢?况且他们又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国效力的良臣。古往今来,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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