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汤,在我的故乡被称为“拌汤”。幼时,是饭桌上的家常面食,食材简单,做起来也方便。一勺面粉,一点油,一点盐,一锅热水,几根小葱就足以。当一碗热腾腾的疙瘩汤下肚,暖胃又暖心。
幼时,家贫。那个年代,物资匮乏。夏天,园中还尚有个把新鲜蔬菜可吃。但一入寒冬,全靠腌菜和土豆支撑。偶尔我会因吃饭闹脾气惹得父亲勃然大怒。祖父总是一边宽慰我,一边起身去舀一勺面放入盆中,然后一点点加水,用筷子快速搅拌。很快疙瘩就成型了。祖父紧接着在灶下塞一把柴,火苗疯狂着舔舐着锅底,待锅中水煮沸后将盆中面疙瘩缓缓倒入,一边倒,一边搅,煮熟后再把腌的白菜和葱切碎齐齐放进去,浇上一勺热油,只听“刺啦”一声,热油裹着葱香便迎面扑来。每到这时,我已经急不可待,顾不得烫紧紧拽着祖父的衣襟不撒手。祖父一边吹一边嘱咐我小心烫嘴,看我大口大口喝着热热香香的疙瘩汤,捋一把胡须笑着说:“这是一只馋狗啊!”
疙瘩汤“卖相”一般,朴实无华。就像曾经地埂边绽放的一簇簇喇叭花,虽然貌不惊人,却总是给人一种淡淡的感动。
前几天一连两日降雨,身上觉得凉嗖嗖的,总想吃点热乎的。凭着仅剩的记忆,我做了一锅疙瘩汤。孩子激动地围着我不停打转。盛在碗里的疙瘩汤,一颗颗小疙瘩在糊糊的汤中泛着亮光,肉沫和零星的葱碎交织在一起。捧起碗,呼噜一口,汤汁鲜美,口感爽滑,疙瘩有嚼劲。葱花裹着肉沫的香霎时充溢在唇齿间。孩子一口气喝了两碗,眉欢眼笑地直嚷嚷:“妈妈,真好喝!”眼前的孩子,和幼时围绕在祖父膝下的我一模一样。
这些年,我波澜不惊地游走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清晨和黄昏。一晃数年,我再未回过故乡。每至深夜,梦回的边缘都是那座小院和祖父忙碌的身影。疙瘩汤,我还是喜欢喝祖父做的。它成为了我那段岁月中最欢腾的一朵浪花,和祖父一起停留在了过去的年代。
疙瘩汤一直热气腾腾地在我心中翻滚,化成一缕乡愁,香味弥漫回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