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时候是90年代末期,父母积极响应国家政策,只生了我一个。而我的母亲是长姐,长姐如母,我想这就是她强势性格的根源。在这二者的综合下,她自打我出生起便对我寄予厚望。
她送我去少年宫学习各种才艺的时候,我还很小。每每将我送到路口便停下,而我还需要独自上很长一段的阶梯,我暗自抱怨着,赌气不回头看,径直走进教室。那时的母亲还很年轻,乌黑齐腰的直发,细长的瓜子脸,唇不涂而红,肤不画而白,意气风发。时光不能倒流,所以我无数次的后悔当时没多回头望望她,把她年轻美丽的鲜活样子记在脑中,我总觉得那些泛黄的老照片印不出她的美。
后来我念了小学,送我的依旧是母亲。这次她把我送到车站,我独自一个人下阶梯。不同的是,每当我走到教室门口,一定会再向车站望去,此时的母亲站在一旁的老式居民楼走道里,我仰望她时轻而易举地便能找到她。我们都听不到对方说话,她于是用手将衣服拉拉拢,我知道是在嘱咐我不要贪凉脱衣。我以为漫无尽头的小学六年飞快逝去。明明没几年光景,她的意气风发好像少了那么一点。也会时常问我,她是不是老了。
初中的时候,我因为叛逆和她的关系一度僵硬,她也极少送我了。只记得一次,我忘记将家长签字的成绩单带回家,她送我到校门口,我返回教室去拿。拿到成绩单,她开始仔细地从上往下找起来,我打趣到,不用找了,从下往上看容易些。这就是我整个初中时代的平均成绩。她签了字便转身走了,在我这么许多年的记忆里,第一次目送母亲离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我一直站在原地,我以为她会回头看看我,就像从前我回头看她一样,可是直到她走过拐角消失不见,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妄想。我期待她回头看我的心情,一如她期待我回头看她吧?我将背影留予她那么多年,这其中心酸滋味,我不敢猜想。她的背影已有些发福,我心中忽闪过她从前追着我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我是不是老了?也许吧……
高中为了高考,她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我们之间也便没有了谁送谁。高考结束,我进入不错的大学,不错的专业。第一次大学报到,她送我到学校,帮我铺好床,这一切好像和原来的学生时光没什么不同,但大学不是做1小时公交车能到的距离,也不是两小时的火车车程。飞跃1800千米,我们一同从祖国的西边到东边,我仍记得志愿结果下来时我的担忧,她只对我说,没事,妈送你。大学几年,我频道的往返昆明与宁波,我来时,她一定接,我走时,她也一定送。
我又再次即将远行,长途的车程使人昏昏欲睡,我透过车窗看风景时总无意扫到她的侧脸,昆明的天气很好,阳光透过车窗照着她的半边脸,我开始仔细的观察她。那个曾经的问题答案越发明显,但我却死撑着不愿承认。原来,我们之间分离许多,她为我送行,不知不觉已大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