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再次坐上这种破车,并不是说它真的破,但是那种颠簸无比的感觉,还是让人很不爽。
这里是新疆的土地,按李娟的话说,这里是片种子不熟悉泥土,人们不知道往上三代人的来处的地方,虽然这里的大部分人并不是祖祖辈辈就定居在这里的,但我随处都能见到农田,不是那种像东三省一眼甚至望不到尽头的田野,就是那种区域狭小,却规划的井井有条的土地。
我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所以我能真实的感受到这里的人们对于土地的仔细,与认真生活的态度,这是如今很多人缺乏的情感,那种被钢筋混泥土包裹住的,早已麻木的对生命的热爱。
所以我下车看了很久,看他们日复一日地用勤劳的双手在本荒芜的土地上耕种下一粒粒种子,看他们搭起挂葡萄的架子,看他们搭起乘凉午休避暑的破亭子,看他们搭起过去的一无所有和现在的丰硕饱满。
他们认认真真的活,他们会纠结种子的好坏,会在意肥料的性能,他们的日常就是和土地打交道,他们渴了就杀瓜,饿了就啃囊。这片土地下没有水,他们就从遥远的天山引渠,他们从事着世间最无聊的工作,他们的皮肤被晒的黝黑发亮,脸上的褶子也永远不会消失,这是这片土地给他们的痕迹,他们用无尽的热爱和陪伴对待这片土地,这片土地则用最好的收成和关爱回报他们。
这里在几十年前仍是荒野,后来不知道哪里的人偶然路过这里,也许是避难,也许是逃离纷争,也许是迁徙,他们路过这里身上无意挂上的种子掉落,又无意间沾到了天上的雨水,于是这些种子努力发芽,冲破种壳,那些顶着烈日不畏风雨的小身躯撑开头顶坚硬的土地,然后又有一批人路过这里,也许是避难,也许是逃离纷争,也许是迁徙,总之他们看到了这里破土的种子,于是来自天性里对生命的热爱,他们决定留下来照顾这些小家伙,一时或者一世。
于是他们在周围搭建起枯木做的房子,糊上粘土,为小苗围起篱笆,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今后无数个无人的风雨的黑夜,都是这些人与这些种子一同度过,他们随着种子的发芽渐渐能够吃饱,渐渐有了余足,他们从远方拉来耕地的牛,在山上放养自己的羊群,他们对土地的爱就像是情人间的感情,难舍难分,互相照顾,他们一起走过所有的苦难,在这里安家。
于是又有更多的人路过这里,也许是避难,也许是逃离纷争,也许是迁徙,他们也怀着对这片土地同样的热枕和爱,定居在了前人的一旁,于是这里越发的热闹,有了孩子的打闹,大人的训斥和老人三两聊天的声音,然后他们共同继续度过那些风雨的黑夜,但因为有朋友和爱人以及土地,这些黑夜不再难熬和恐怖,人们聚在一起取暖,与这片土地一起欢声笑语。
他们规划每一块土地,他们寻找种植的诀窍,他们以对大地无比的尊敬来照顾他,无数的果实在大地上成熟落下,无数遍的耕作和护理让这片土地愈发的富饶,于是吸引了商人来到这里,带来这里没有的东西,带来外部先进的科技,于是这里的人们学会了用更好的方法来对待这片土地,随着商人的到来,各行各业的人们也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他们共同建设,这里变成了方圆几百公里内最繁华的地方,人们不用围坐在一起取暖,暖气给所有人家带去温暖,人们也不用再聚在一起聊那些早已熟悉的天,电视带来了比以往更多的欢乐。
但人们对土地的热爱并未减少,他们会开始仔细的划分自己的耕地,他们会在自己的地盘里精心规划,并且努力耕耘,譬如苞米地前头划出一块小地方种植蒜苗,再譬如在西瓜地里搭建一个乘凉的棚子,过路的熟人都会被招呼进来吃牙西瓜。
也正是因为土地被规划成一方一块,一路上的风景永远在变,却永远整整齐齐,最有趣的莫过于一家地的主人勤劳努力,而与他紧挨着的地的主人懒惰无比,就会出现许多绿油油的方块中有几块光秃秃的土地裸露,这是他们可爱的地方,是民俗,也是中国人们常教育到孩子的,没有努力就没有收获。
这片土地承载了这些人太多年的时间,他们的理想,家庭,热爱,和汗水都真真切切地刻录在这片土地上,也许这里并不富裕,但我想他们一定拥有着很多都市人不曾拥有过的感觉,那种细心对待每个生命,热爱土地并且愿意同他一起死去的感觉。
这里或许就是他们的一生,这种对土地极热烈的爱,是他们一生的主旋律。
所以他们愿意在这里活着,也不介意在这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