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过程中,听到那些流浪者之间的聊天,互相问着,“你也去过火车站那边杀死猪吗?”
我还在想火车站那边什么时候有个屠宰场了?后来才知道,他们管那些在火车站里打瞌睡的人叫“死猪”,而“杀死猪”就是趁着他们睡意朦胧时偷东西。
流浪汉里也分阶层的。那些在垃圾桶旁边聚集、背着麻袋纸盒等“全副武装”的是普通流浪者,还有一些是混迹于麦当劳等快餐厅的“高丐”,这些高丐乍一看可能跟普通人没两样,但仔细分辨,就会看出他们虽然衣衫完整,但很旧很脏,衣裤通常不合尺码……一些有经验的义工还可以从他们或涣散、或闪躲的表情里认出他们,也知道他们经常在什么地方活动。
冬天对于流浪者来说特别难熬,尤其是晚上。运气好的话,流浪者可以找些硬纸壳睡在上面,但很多时候就是在身下垫几张报纸。流浪者Z告诉我们,他13岁出来流浪,被人贩子拐卖直到18岁,之后一直漂泊,年过30遇到这些义工。他说,冬天的夜里他会找一个大麻袋,因为个头小,麻袋可以将他遮个大半,如果找不到麻袋,那他就走一夜或跑一夜,要不会冻僵的。
还有C,他本有一个姐姐,姐弟俩年幼时便出来流浪,途中结识了一个20多岁来自湖南的流浪者。这个人带着两姐弟四处漂泊,辗转多处。有一天,C睁开眼时,发现姐姐和那个湖南人不见了。现在,C已经在义工们的帮助下渐渐脱离了流浪的生活,但失踪的姐姐却是他心中一直的痛。
Q,幼年被拐卖,被黑社会控制,白天抢东西骗钱,晚上被人关在一处。后来他趁着机会靠给人下跪才逃了出来,因为年幼只记得自己的家应该是西南部。结果跑到这座城市,如法炮制黑社会的伎俩,控制比他更小的流浪者,直到来到爱心客栈才有所悔改。
一个义工告诉我们说,有次他见着一个面色白净、衣着破旧的男生在那晃荡。他就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好好找份工作吧!别在干你现在干的事了。”那白净小伙一听,吓了一跳,反问着,“你咋知道我在干什么!”后来在聊天中,那小伙子也坦诚了他是在等着“接客”。
义工们也向我们提到一个专门招流浪者、乞丐或精神病人做工的老板,实质是强迫他们卖血。
冷漠的社会频频向这群边缘人露出贪婪的獠牙,流浪者内部的坑蒙拐骗、控制与被控制,也是错综复杂,弱肉强食。
只记得曾住在爱心客栈的一个流浪者说过一句话:“要是我有家就好了,要是我有父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