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时候生我养我的故乡江西已经十几年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在异乡生活的久,许多事情都记得不太真切。但飘荡在思绪中父亲种的那一抹金黄的油菜花,在每年油菜花开的季节里总会闪现于我的眼前。
在当年的家乡农村,家家户户炒菜时用的都是自产的山茶油,而种油菜是为了补充山茶油的不足,农民们都是在前一年的冬天农闲的时候就开始种下油菜苗。
春节过后,正是油菜开花的季节,经过一冬的洗礼,油菜地一大片一大片的连在一起,放眼望去,犹如花的海洋!怒放的油菜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又到了油菜花开的季节,我眼中的油菜花开从来就和父亲有关。父亲一共养有兄弟姐妹八个孩子,靠种几亩薄田维持家计,就算在那生活艰苦的年代里,因为父亲的勤劳也没让全家人饿肚子。
那时的经济水平远不如今,没有几个商店,物质也很少,每年种两季水稻。晚稻收割结束后,大多数人家的田里不会再种作物,一直到来年的春天才会开始一年的劳作,只有父亲例外!
父亲在秋收冬藏后本应享受农闲的时候,选了一块阳光充足,排水良好的田地,吆喝着家里的老黄牛,先把稻田犁出一条条沟道,那翻起的土壤被太阳晒得微微泛白,用锄头一敲即碎,这时就可以上畦了。上畦是个力气活,也是技术活,上得不好做出来的畦歪歪扭扭,虽不影响油菜生长,但很不美观,常常会让路过的人们笑话。
父亲的田头活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好把式,只见他打着赤脚,卷着裤腿,手握锄头,把沟里半干的土块勾上两边的畦面,再用锄头底部敲碎,左一锄头,右一锄头,人在往后退,畦在前面现,一条沟清好了,两边的畦也各平整好了一侧。待所有的沟都清好了,畦也就成型了。沟是用来做田间管理和排水用的,如果排水不畅,种上的油菜就会因为浸水变黄,掉叶,而不能成活!
平好畦后,接下来就是在畦上挖出一条条浅浅的沟,种上早已育好的油菜苗。刚种上的油菜秧苗稀稀疏疏,耷拉着匍匐在泥土上,浇上水后过几天就会直立起来,开始长出新的叶子,春天一到,油菜便茁壮的成长起来,立春时节,油菜可以长到一米多高!
那时家家都会养猪养牛,农家肥是父亲把油菜伺候得杆粗枝壮、叶子密密匝匝看不见土壤的法宝。这个时候,母亲就会挑着畚箕上油菜田里拾掇油菜叶子。母亲把油菜底部的叶子摘下,装满满的一担子挑回家喂猪。油菜因及时清理了多余的叶子,长势愈发良好,家里的猪也喂得膘肥体壮!
父亲种的油菜长势喜人,母亲采摘油菜叶子在家把猪养大。家里一直养了两头母猪,那是家里的聚宝盆,每年卖猪仔的收入用于人情客往,上学费用和农田投入。在那个生活还很贫困的年代,因为父亲和母亲的勤劳,家里的日子过得也不至于十分艰难。
开春后,是油菜花开的时候,芬芳馥郁的油菜花引来了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蜜蜂,蜜蜂的嗡嗡声为原本寂静的油菜地增添了无尽的生气……
花期结束,花儿褪去,油菜结荚了,饱满的油菜荚取代了绿油油的叶子。待油菜荚成熟了,用手一捏,荚子里的黑色菜籽就滚落下来,此时,该收割了!
选个天晴的日子,父亲把油菜连杆砍下,捆成一把一把担回家。遇上天气好的日子,曝晒几天就能把油菜籽打下来,用风车吹掉残留的油菜荚,再晒上几天就可以榨油了!
油菜成熟的季节往往也是梅雨的季节,于是,家里的围墙上,屋檐下都堆满了收回来的油菜杆,等待着有阳光的日子到来!
油菜花儿年年开,油菜花儿年年有,油菜花是农家的春天,对农民来说,花谢以后还能结出菜籽榨成菜油的植物才真正值得赞美!
父亲钟爱油菜花,不是因为花田的美,花色的艳,花香的浓,而是因为收获的油菜籽能解决一家人的生计!
现在,油菜花已经变成了人们观赏的闲花,每年一月到八月,油菜花儿从南到北,次第而开,可我觉得最美的还是父亲那块地里的油菜花,那生机勃勃的花儿给人向上的力量和信心!
而今,已是耄耋之年的父亲身体尚且硬朗,照顾着起居饮食诸多不便的母亲,油菜早已多年不种。每到油菜花开的时候,父亲就常打电话与我念叨着他那劳作了一辈子土地上曾经芬芳的金黄油菜花!
时光易老,岁月无情,油菜花开没有了父亲种下的那抹金黄,但父亲勤劳、执着、乐观的精神仍时时激励着我积极面对生活,困难时乐观,急躁时豁达,保持一颗不苛求的心而致远,努力地创造更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