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7月6日,一个夏日的午后,54岁的父亲在来到新疆不到一年就因为多年的疾病离我们而去了,这是一个让我伤痛至今的日子。
那时候,年轻的我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事业,生活的一切都让我忙碌得像陀螺,每天疲于奔命,心比天高,理想蓬勃,自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会改变一切,总觉得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能给予亲情以最好的回报,谁知道,有些事情是不等人的。
对于父亲,我亏欠很多。
2004年7月6日,一个夏日的午后,54岁的父亲在来到新疆不到一年就因为多年的疾病离我们而去了,这是一个让我伤痛至今的日子。
那时候,年轻的我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事业,生活的一切都让我忙碌得像陀螺,每天疲于奔命,心比天高,理想蓬勃,自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会改变一切,总觉得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能给予亲情以最好的回报,谁知道,有些事情是不等人的。
对于父亲,我亏欠很多。
一位我敬重的作家说,每个人到了一定年岁,都值得写一篇叫《我的父亲》的文章,我非常认同。
父亲叫蔡向善,名字和人一样朴实普普通通一向向善。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他与母亲一起给了我生命,抚育我长大,他生命的全部光阴几乎都给了家人和脚下生存的土地,他的一生短促而平淡,他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的父亲,似乎没有多少故事值得回味。
父亲是个普通的关中汉子,干过生产队的会计,有着陕西人普遍的实诚,喜欢看书,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唯一的主题就是经营一个平凡的家庭,养育几个普通的孩子,一辈子波澜不惊,平淡无奇。只是,他的身上,有千百个中国父亲的影子,他离开我后,我经常会在别人父亲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嗅到他的气息。
父亲是因为脑血栓而去世的,其实,在我1995年当兵离开家乡后不久,一向健壮的父亲就莫名其妙地患上了这个奇怪的病症。为了不让远在边疆的我分心,父亲嘱咐母亲与他“合谋”,将患病的消息隐瞒了我五年,直到我2000年因为出差“突然”回家,才目睹了一切真相:当我兴高采烈地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小院时,我看到在门口等我的母亲喜悦中的不安,一丝不祥瞬间笼罩我。果然,我看到她身后的父亲竟然拄着拐杖,这是我的父亲吗?是哪个在麦场上扛麻袋眉头也不皱的男人吗,是哪个走街串巷靠小手艺养活我们一家四口的男人吗,现在,他步履蹒跚,他华发早生,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实在难以接受,难以自已,现在我只记得那时候我失去控制地瘫倒在地,是大舅等人将我扶进屋子,给我做工作,我才知道真相的。这些年,父亲患病后,一再叮嘱母亲,不要告诉我,他认为,自己的儿子正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经历着人生的起步,不能打搅。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父亲进行了有生以来最多的“谈话”,给他做我在新疆学会的“拉条子”“汤饭”,我觉得他似乎有些高兴。
自从那次回家后,为了生活,我依然再来新疆,但是我发誓,一定要接父母来新疆,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弥补我的愧疚。我拼命地工作,拼命地挣钱,我异想天开的觉得会有奇迹发生。2003年的中秋,按我的计划,父母和妹妹一行抛家舍业地来到了新疆,其时,我刚刚在这个边疆小城里有一个简陋的“窝”。我迄今无法准确地知悉父亲离开家乡来到这里投奔想象中正在发展的儿子时的真实心境,但可以肯定,除了一些新鲜和欣慰,肯定也有遗憾,因为他给母亲说过,他此行到新疆,估计是回不去了。
父母来到我身边后,高兴之余,我的压力更大了,每天要做没完没了的工作,还要想着怎样让一家人过得更好。好多次,疲惫地倒在床上时,不愿意接听一个劲鸣响的电话,我看到父母心疼的眼光,他们知道自己帮不了我什么,只有尽量不让我更多分心,母亲每天给我做儿时最喜欢的吃食,父亲因为病痛只能每日躺在床上,只有少不更事的妹妹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时常还会叽叽喳喳地说些新鲜的事情。
为了尽快地改善生活状态,我把几乎所有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以为只要有钱了,父母才能过得更好。后来,因为六楼不方便,在朋友的帮忙下,我在奶牛场附近找了个平房院子让父母住了进去。但是,严峻的生活压力让我变得沉默寡言,和父母之间的言语沟通少了,只想多给他们钱,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心安一些。
病魔无情,我们的努力最终还是没能留住父亲,他在来到这个儿子奋斗的城市不到一年,就遗憾地走了。他快要离开我们的那段日子,整个人瘦得最多四十公斤,意识也处于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状态。回天无力,我们所有的挽救依然没有留住这个我生命中最爱的人。
怀念
没有真正地感知这个他在书中知道的“伊犁”,没有来得及看伊犁河,没有来得及去那拉提草原,对于儿子真实的工作状态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父亲就在那个炎热的夏天作别了。他是遗憾的,我知道。
还记得,最后握着父亲的手时,我感受的那种痛彻心扉的无助,还记得我呆呆地望着父亲,那一刻脑子空白。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你其实无力改变你最想改变的残酷现实。他就在你的眼前,你可以用手很容易地抚摩到他的脸,你可以很习惯地喊他爸爸,告诉他你现在有一份喜欢的工作,有个不久将成为你的儿媳妇的女朋友。但他丝毫不会再对你的一切理会。
有人说,时间可以抹去一切伤痛,我不相信,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还是要过自己的生活,走生者的路。在父亲去世后的这些年里,我一直在想,他的骨灰是不是该回归祖坟、叶落归根,还是该留在这里,毕竟,我以后最大的可能就是留在这个叫伊犁的地方了,父亲在身边,我心安一些。这种纠结伴我多年,以至于我无数次在梦里梦见父亲,和他进行跨越时空的对话,惶恐,幸福,难过……特别是在那些特别痛苦,特别孤独,或者特别高兴,特别幸福的时刻,我就在想,父亲要在,多好。
十多年了, 如今,父亲终于要长眠这里了,我会永远怀念他。(蔡立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