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雨停了。
班长乔恩在检查粮食的情况,索幸预防得当,帆布密不透风,边缘的米袋略有受潮,损失不大。班长查看了道路状况,通知早饭结束后集合,向榆林出发!青花看着这一群当兵的,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站有战相坐有坐相,穿上军装格外精神,打心眼里觉得好,男人当了兵,才像个男人。这让人不由的想起了扛枪打仗,至今腿里留有没取出弹壳的父亲,一到天阴变天,腿就会不舒服,子弹大概卡在骨头之间,没有打穿,也没伤到筋键,是巧合也是幸运,皮肤上有它穿过时留下的深深的疤痕。不知道这几天的连阴雨,他那腿会不会疼,烟是不是还抽的很多……想到家人,青花陷入了沉思。
榆林城地处黄河沿线,是陕蒙交通要道,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是连接陕甘宁晋蒙五省的重镇。青花从小喜欢听陕北说书里就讲过杨家将曾戍守这里,闻名一世的李闯王李自成、农民起义的张献忠还有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都是榆林人。都说榆林的豆腐养人,养美人。车上乔恩在和青花说起榆林城,你一句我一句,最后不由落在豆腐上,说的人嘴馋心也馋,刚做好的豆腐热气腾腾,鲜嫩润滑,蘸上酱油调的汁儿,味道好极了。说起吃乔班长来了兴致,他给青花讲起了榆林城的美食,喜欢清淡的就吃小米凉粉和绿豆粉,著名的拼三鲜搭配肉夹馍,那是一等一的好吃,还有羊杂碎和大烩菜,走在内蒙也是最好吃的下饭菜。说起他最爱吃的,乔班长开着车还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那要属荞剁面,吃上一碗荞剁面,浑身哪哪儿都安逸。说着他告诉青花,在部队要是馋的不行就自己做,连首长都爱吃他做的面。这和面很重要,将荞面糁子面用水和匀,擀成二公分厚饼,用剁刀剁成韭叶宽的长条,边剁边入锅,煮熟捞碗内。麻油烧至八成热投入宰木耳,辣面,爆出香味倒入碗内。再将酸菜汤入锅烧开后连同炸好的麻油调入面碗内即成。要是有肉就更好了,猪肉、羊肉臊子或素臊子,那滋味又坚又软,油汤汤拌上,鲜美的不能能!说了那么多美食,青花的肚子咕咕响了起来,那个荞剁面真有这么好吃么,不就是碗荞面么。不由得心里笑了起来,这个人还真是爱吃,为了吃还会做饭,在老家男人可是不肯进厨房,做饭那是女人的本分,这个人真有意思。
乔恩在说着也不由自住看一眼旁边坐着的青花,她看起来似乎没刚见面时那么紧张和戒备状态了,偶尔也会露出淡淡的笑脸,让人心里充满愉快。本来不健谈的自己倒是打开了话匣子,还是希望多听听她说话,人只有说出去,才能解开心里的疙瘩。也许在他的意识里,有种不愿意让善良的人活在过去的痛苦里,应该乐观往前看的美好愿望。也希望自己这种想法,对即将进入新生活的青花有所帮助。可每当提起一点旧事,青花就拉起了警戒线,未必能像他想的那样释放自己的过去,这需要一个过程,他也不再尝试触碰她不想揭开的疤痕。
青花更愿意了解一些不知道的事情,新鲜的事物,觉得那些更能吸引她,吸引她去思考和想象。所有已经发生的故事,都埋在过去,新的生活已经在路上,她要像一个战士投入一场革命一样迎接自己新奇而又陌生的新生命。车窗玻璃就像放映队的电影幕布,收入所有的风景,又快速消散,她看见映射在上面那张充满渴望的脸,未来的日子,不管有多苦,都要一个人面对了,必须乐观坚强一点。
汽车在积水里跋涉,几天的大雨让道路泥泞不堪,砂石路还好些,遇到胶泥路,红褐色的泥土紧紧贴着车轮,又滑又容易陷进去,司机们小心翼翼的开着巨大的卡车,俩边的山上有滑落的石头散落在路上,还要当心随时可能发生的塌方。这一路并不好走,紧张的空气因为聊天轻松不少,好在司机师傅们经验丰富,并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进了榆林城,道路就变的宽展顺畅许多,人们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乔班长提议热热乎乎的吃完荞剁面,争取天黑前赶到东胜城,大家都赞成。
这就是榆林城。下了车的青花左右张望,高高的城墙显示出古城的沧桑,干净的马路俩旁行人如梭,担挑子卖菜的,支铺子卖肉的,拉着小车卖烧饼的,好不热闹。雨后的小城空气清新,繁华的景象让青花激动起来,想起老家的十架山梁,比起城市更显的灰土荒凉。人和人真是招个手手容易,见面面难。这是青花第一次进城,就已经很开心了,不由想象着东胜城的模样,马上就要到了。
乔大哥领着众人就近找了家馆子,青花尝到榆林城的荞剁面,心想和自己做的拔荞面也差不多么,胡油炝了扎门花,黄花菜切成碎段和肉丁翻炒,加上一点大料花椒酱油,熬成臊子汤,要有点海带木耳更好了,老鸡汤做底料最佳,怕是有人吃上一回想三回。心里盘算,要有机会感谢乔班长的话,这倒也不难,做碗人家爱吃的荞面。当乔大哥问他味道怎么样的时候,她微笑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