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与画家凡高一样悲催的是,生前的尼采没有得到应有的认可,一百多年前,这位当时默默无闻的德国哲学家,携带着一把绿色的小伞,一个笔记本,漂泊于南欧的山巅海滨。他的文字,钟山水之灵秀,清新而隽永;他的思想,抒内心之焦渴,激烈而唐突。然而世界几乎把他遗忘了。直到他生命的最后岁月,才小有名气,但也只不过是小有名气而已。
但尼采并未沉沦,他与他的先驱者克尔凯廓尔、叔本华等一起,为日渐步入黄昏的理性主义的盲目自信和无所适从带来了新的被隐匿起来的生命气息。酒神狄奥尼索斯从古希腊的森林中走来,波斯先知查拉斯图特拉也从山上带来了超人时代的预言......在宣布“上帝死了”的同时,尼采通过他们宣示了他的生命自我革命的口号“重估一切价值”。
而且,正如前面那首诗中所表现出的自信一样,尼采生前时常面对孤独寂寞,但他知道他身后那穿透一个时代的光束的价值:我的时代还没有到来。
不无悲剧的是,“重做一切价值”,在给挣扎在战争泥淖中的德意志人民带来强力意志的希望和光荣梦想的同时,也被希特勒和他的日耳曼第三帝国充当了罪恶深重的“精神导师”。而且不无吊诡的是,在二战后的精神审判台上,尼采的强力意志学说一直毁誉参半,代人受过。
在《诗人哲学家》这部为尼采所作的传记中,周国平先生没有为尼采辩护,而是尽可能同情理解;不仅对遭到人们误读的思想从诗人的角度和生命融入的立场进行了梳理和重新阐释,而且通过尼采曲折坎坷的人生经历,我们似乎更容易理解他对尼采的界定:与其说尼采是一个学者,不如把他作为一个诗人,一个诗人哲学家或哲学家诗人。相对那个曾代纳粹受过的尼采来说,这种评价无疑也可以说是一次全新的“价值重估”。
尼采是一位可亲可敬的诗人,他的诗人气质使他的哲学作品与其说是系统的哲学理论,不如说更像类似启示录一样的隽语编织的诗行,那里面既有他人生的悲苦与孤独,也有他的快乐和自得。
其实,尼采的可爱从来不是柔媚的无力的,甚至不是日神式的那种理性的阳光的,而是一股股生命的湍流,常常向外喷涌的是那种不易为一般人所理解的咄咄逼人和桀骜不驯的自信与狂妄:“我为何如此智慧”,“我为何如此聪明”,“在我之前没有人知道正确的路,向上的路;只有在我之后的时代,人们才有希望,有事业,能够达到文化之路,在这路上我是一个快乐的先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