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其实是很吃惊的,因为我发现从小就爱较劲的她竟一直未曾放弃过我们三人小时候就开始的各方面的较劲。
她叫玉,另一同学叫雪,而我,确实就是我本人。
我们三人打小邻居,一起长大,堪称发小;小学时三人同班,都要强如斗牛:我们其他什么都不比,就比每次的考试成绩,谁比谁多一分,就会让其他两人铆足了劲地拼着命追赶并试图超赿,我们明里比,暗里比,连三家的家长都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有时周未想睡个懒觉,各家的父母大清早的就开始在床前激将:你还睡,人家玉(或雪或琴)早起床在树林看书(或者在林荫路上跑步)了;这招真灵,不管真假,我们三人都能在第一时间起床,或看书或跑步,谁都不愿被其他两人落下。
我们三人就在这种稚嫩的较劲中都以优异成绩升入初中,上了初中,我和玉在二班,雪分在了六班,初中一年级,我们继续在学习上较劲,没有一个人松懈,每次各科成绩一考试,我们就相互打听各自的成绩,然后再努力投入下一轮的竞技;待初一结束,几乎所有的年级老师都知道了我们三人的较劲,我们三人的成绩一直不分上下。
初二开始不久,雪随父母调动回了广东老家,因为她临走时中间发生的一些误会,雪在离开前和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我联系,每次都是玉收到雪的信后跟我转述雪的情况,我知道,雪虽然离开了我们三人的竞技场,但是她并没有放弃我们之间的较劲,虽然至初二开始,我们三人的较劲看上去就变成我和玉两人的了;可惜的是,初三时学校竟按我们初二的期未考试成绩把全年级七个班全打乱了,并分出了两个快班,五个慢班;我有幸被分到所谓的“尖子班”一班,而成绩一向稳定的玉因几分之差而被分到了七班,对玉来说,我们之间的较劲就存在了一个不平等的平台;不过,玉不以为意,依旧每日跟我赛跑。
初升高,一中全年级七个班加二中两个班合计九个班只招收了三个班,我以高出录取线二十分的成绩险入高中,被分到三班;当年玉落榜,未气馁,第二年再战,又败,玉便在只余我们两人的竞技场上全身而退,只身去了乌鲁木齐闯荡;这场较劲,只余我一人。
上高中后辗转与雪联系上,雪的来信全是英文:她自高中起就一直在家乡的外语学校学习,所以雪的英文很棒;我不甘示弱,依旧卯足了劲发奋图强,不敢有丝毫懈怠:我知道雪依旧在遥远的南国与我较着劲,我们依旧是彼此竞技场上的对手和参照物。
96年我大学毕业,97年我在乌市晃了一年,期间与玉联系上,她在一市场内摆摊卖儿童服装,玉很有生意头脑,所以生意还不错,玉在乌市几年后陆续把她的父母兄弟和妹妹都接了过去,一家人在乌市打拼,后来均各有小成;我那时工作不稳定,收入也不高,颇有怀才不遇之感,社会经验方面与玉是不能同日而语的;而那时,在玉的内心,她已以成功者的姿态对我们三人曾经的较劲下了定论,她不认为当时无才无貌又无依无靠的我仅凭一己之力能够在乌市立足,能够有出头之日,那个年月的城市生存之艰难她比我深谙;而我知道,我们的另一番较劲才刚刚开始。
98年我到了湖南教书,期间与玉失去联系,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却一直与当年对我误解很深的雪保持着信件来往;99年底,我因工作关系到了深圳,工作稳定后我与雪在分别近十年后再次见面,我们去了深圳的荔枝公园,我们聊得很开心,仿佛一直没有分开过;那时雪在一家幼儿园做英语老师,同时做家教,还参加着自考;她说她报了广外的英语本科的自考,如今,快毕业了;她问了我的一些情况,后来还去我们单位宿舍去看过我,我也跟她去了她的姐姐家、她老家的父母家,之后,我们两人都明白,深圳这个白热化的竞技场从此心照不宣地又开始了我们两人的较劲。
到深圳的时候我还不到25岁,那是多么美的一段年华!而我和雪,在经历了各自不同的人生之后,竟能再次相遇、再次经历年少时候的较劲游戏,又是多么幸运,如果人生没有这样一场较劲,真的不知道会逊色几多!
所以后来在雪指引下,我也报了广外的英语本科的自考,从此我工作之余的时间全部用在了看书——考试——再看书——再考试方面,并且在英语科目通过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又报了中山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的自考,我与雪在学习上的较劲,一直都是并驾齐驱的,我们两人都不甘落后。
03年,雪广外顺利毕业,拿到了毕业证,之后便离开工作近十年的幼儿园英语老师岗位去了一所小学教书,看起来一切都渐入佳境;而我,好像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04年,雪结束一段无缘的8年的异地感情长跑,匆匆嫁了人;老公是她家乡人,老家人介绍认识,大她7岁,深圳工作,单位离她工作的学校很近,深户,公务员,深圳有房,条件看起来相当不错,雪应该别无所求了;05年,雪做了母亲,以后,儿子成了她工作之余生活的全部;
但我们之间的较劲似乎从未停止过,当她在单位升职了、加薪了、学业上又有了什么进步、人生有什么重大的有意义的变化,她都会及时与我分享,并对我的工作、生活、学习“严加督促”,我们之间的较劲一直在良性发展的轨道上奋勇向前。
08年同年,在雪的户口随夫随迁至深圳后我的户口也调入深圳;08年底我婚,事后才知会雪;10年我顺利通过广外、中大的所有科目考试迁居上海,之后把离开深圳的消息告知雪;当雪听说我这些年不但完成了广外的所有科目竟同时完成了中大的学业后非常震惊,当她说出“天哪!打死我也考不出中大的了”时,我知道,她有点不甘心,而成了家的我们,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在较劲的道路上做出更重大的决定和改变了。
如今,我在上海,玉在乌市,雪在深圳,我们又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竞技场。
但谁又能说,伴随我们近二十年的较劲人生不是一场美丽的邂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