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 风 立 论 一 宗 师~石涛
佛教不但是阐释宇宙观、人生观、自然观的教育,它也是客观实际地剖析科学真理的智慧教育,它更是创造艺术的最高殿堂。佛教的建筑、壁画、经文等,都透露着艺术地宏观再现,以及展示着艺术地客观实际,讲述了微观艺术的灵性极美,传承着艺术本质真谛。同时,也创造了一代代艺术家。
尤其是明清时代,佛教再一次兴盛,成就了艺术僧人的空间,给他们创造一个展示智慧地艺术世界。明末清初的朱耷、石涛、弘仁、髡残被人们并称为“清初四僧”。这四僧则是书画界著名的四人,他们开创了各自的画风特点,成为一代艺术宗匠祖师。
石涛(1642——1707),清代著名画家、僧人,俗姓朱,名若极,小字阿长,落发为僧后,法名元济、源济、超济,自号苦瓜和尚。广西桂林人,原籍安徽凤阳。在游历南京时,得一长竿,取号枝下叟,别署阿长,钝根,山乘客、济山僧、石道人、一枝阁。他的别署很多,有大涤子、清湘遗人、靖江后人、清湘老人,晚号瞎尊者、零丁老人等。他是明宗室靖江王赞仪的十世孙,父亲朱亨嘉,明亡后,他的父亲自称监国,被唐王朱聿键处死于福州。
幼年的石涛,在父亲死后,由太监带走,然后在广西全州湘山寺出家,法名原济,字石涛。曾拜名僧旅庵本月禅师为师。石涛生性喜欢漫游,曾多次游览安徽宣城敬亭山、黄山及南京、扬州等地,晚年居住扬州。它曾两次跪拜迎请康熙皇帝,并且与清王朝上层人物多有往来,而又怀有国破家亡之痛,内心充满了矛盾。
石涛常常号称出生于帝王贵胄之家,可是明朝灭亡之时,然而石涛只是一个三岁孩童,他的出家更多地也是一种政治姿态,他与朱耷的“癫狂孤寂”相反,又和渐江的“受性偏孤”不同,石涛的性格充满了“动”的因素,虽身处佛门,而心却向红尘。康熙南巡时,石涛曾两次接驾,山呼万岁,而且主动进京结交达官显贵,企望能出人头地,可是那些权贵们只是把他当作一位会画画的僧人罢了,并未与他计较,致使他的希望破灭。他的一生是在自诩清高和不甘寂寞之间,存在着矛盾中度过的。又因他聪明绝伦,把这种内心矛盾巧妙地融合进了画作之中,为此他的书画纵横排闼、闪转腾挪,充满了动感与张力,也说明他作画异于常人,精妙而高明,作品特点呈现瑰奇之风。
也许他的身世之因,一生最爱吃苦瓜,也是历史上吃苦瓜最有名的人,因此自号苦瓜和尚。石涛每餐必食苦瓜,更有甚者他把苦瓜放在案头供奉礼拜。他对苦瓜如此情感,这与他的身世、经历、心境有着密切关系。
石涛出家以后,颠沛流离,到处游历,他到过广西、江西、浙江、安徽、江苏、陕西、河北等地,晚年时定居扬州。他于康熙四十六年(1707),在扬州辞世,终年六十五岁。他一生内心充斥了矛盾和隐痛,希望能与达官贵胄交往出人头地,最后在失望中回归自己。最后以丰富的绘画技艺,娴熟笔墨之法,运用变幻莫测创作手法,而形成了恣肆洒脱的艺术风格。集实践、革新、理论于一体,成为具有开创性的一代宗师。
石涛一生工诗文,善书画。其画擅山水、兼工竹兰。山水画不局限于师承画派,取历代画家之长,以传统笔墨技法加以变化革新,以笔触阐释理论,既注重师法之源,又吸收自然之性作灵感,从尔完善了自我艺术的表现形式。他的作品笔法流畅凝重,松柔秀拙,尤其擅长点苔,密密麻麻,整体涂染,丰富多彩;用墨浓淡干湿,或笔简墨淡,或浓重滋润,淋漓酣畅,变化极尽;构图新奇,或全纸渲染,或局部特写,突出景物,变化无穷。他的画风新颖奇异、苍劲恣肆、纵横排奡、生意盎然。他的花鸟、兰竹作品,亦不拘于成法,自抒胸意,笔墨爽利俊迈,清润淋漓,极富个性。他的绘画在当时名重于世。综观他的一生,所有绘画作品,无论寻丈巨制,或册页小品,都充盈着鲜明的个性和时代气息。由于他饱览名山大川,“搜尽奇峰打草稿”的人生经历,形成了他自己苍郁恣肆的独特艺术风格。石涛善用墨法,枯湿浓淡并用兼施,墨气酣畅,淋漓峻峙,有着极强的空间感。他运笔灵活,或细笔勾勒,很少皴擦;或粗线勾听,皴点并用,有时运笔酣畅流利,有时又多方拙之笔,方圆结合,秀拙相生。
石涛的作品,构思新奇灵异,无论是黄山云烟,或是江南水墨,还是悬崖峭壁,以及枯树虬枝,或是寒鸦花鸟等,或平远、深远、高远之景,都力求画面新奇,意境出新。他极善采用“截取法”以特写景色传达深邃之意境。石涛又颇讲画风气势,笔恣情肆,淋漓洒脱,不扬小处瑕疵,具有郁勃豪放之气势,以奔情放意见胜,以致对后来中国绘画的发展产生巨大影响。石涛身为明宗王室后裔,因生不逢时,非剃发为僧,才得以活命。随着他命运的不停流转,铸就了他绘画风格不断变幻。从他传世作品来看,石涛在中国绘画史上,不仅是一位实践革新的画家,而且他又是创作题材广泛的多产作者。石涛绘画手法富于变化,又将独特、和谐统一成为自己的画风特色。在自然中以真实感受和不断探索,对前人技法长处加以革新融会贯通。对绘画创作强调“师法自己”,把绘画创作与审美体系构成为“借笔墨以写天地而陶泳乎我也”。
石涛是一位僧人,他是以禅门入画道,画风以一种超凡脱俗之意境,无论是山水、人物,或是花卉、走兽,都有着极高的艺术成就。当代著名画家吴冠中认为“中国现代美术始于何时,我认为石涛是起点”。欣赏石涛作品,全是有感而作,是直接从自然视觉形象中得到创作启示,他对自然形式美有着独特的敏感。石涛的创作灵感直接来源于生活,表现的全是身处真山真水地自然空间里的亲切感受。
石涛的生前身后之事,两百多年来,实得后世对其追捧与争议一直未曾停止。从众多的言论来看,追捧、赞叹石涛的声音盖过批判的厉声。而这个世界里,从古至今,人无完人,在中国绘画史上,石涛对现代美术发展的地位无可否认和替代。但站在严格的理法角度看,他的艺术弊病也应引起反思。当代画家刘墨表示“石涛的画很少依赖已形成的固定风格,他是凭自然的性之所至而变化”。国家一级美术家梅墨生解读石涛的艺术说:“二十世纪的中国绘画是绕不过石涛的”。著名美术史家徐建融认为石涛“晚年的一些作品,也许与卖画应酬有关,粗疏草率,艺术水准明显趋向低落”。可见每一位评论者,都客观地对石涛的绘画艺术作了批评。
石涛敢于超越传统,高标独树是他的过人之处,也是他取得重大成就的主要原因之一。石涛在生活表现形式上却是更胜一筹。原本应该有着富贵生活,由于国破家亡,他一生过着曲折生活。为了活着,幼年出家为僧,进入佛门,云游四方,漂泊他乡,足迹遍达半个中国。然而却受到了大自然地长期熏陶,以及佛学思想和禅学领悟,他以超凡脱俗的意念,创造一个新的艺术世界,塑造了他绘画地最高艺术境界,他的坎坷人生,和他走过地艺术道路,加上他的身世、佛学禅意等诸方面,作用着他的艺术观和人生观。他从显赫的皇室沦落贫民,饱尝人间艰辛,形成了他要出人头地的思想。为此,由于他思想活跃,也造就了他不受传统束缚,反对墨守成规,敢于破陈法新,在中国绘画史上独树一帜,出类拔萃。石涛不仅有着高超画艺,而且有着高深的美术理论,一部《画语录》,深刻反应和总结了他地艺术观、人生观和美术观。
石涛人到中年,是他艺术生崖的一个转变时期,也是他生活上最为得意的时期。尤其是康熙两次南巡,两次召见石涛,这是石涛一生中最感荣耀的大事。特别是康熙二十八年(1689),康熙于扬州平山堂再次召见石涛,并当众叫出石涛的名字,石涛受宠若惊,倍感荣幸,特作《客广陵平山道上接驾恭记》七律二首记之,诗云:“无夜从客夜出关,黎明努力上平山。去此罕逢仁圣主,近前一步是天颜。松风滴露马行疾,花气袭人鸟道樊。两代蒙恩慈氏远,人间天上悉知还。”“甲子长干新接驾,即今己巳路当先。圣聪勿睹呼名字,草野重檐万岁前。自愧羚羊无挂角,那能音吼说真传。神龙首尾光千焰,云拥祥云天际边。”感情真切的诗句,既是对皇上的感恩戴德,又是对恭迎圣驾颇感得意跃然纸上。与此同时,石涛挥毫绘制一幅《海晏河清图》,并题签诗曰:“东巡万国动欢声,歌舞齐将玉辇迎。万喜祥风高岱岳,更看佳气拥芜城。尧仁总向衢歌见,禹会遥从玉帛呈。一片箫韶真献瑞,凤台重现凤凰鸣。”这首诗中可以看出,石涛不仅为两次迎驾面君倍感荣耀,而且为能以新朝属臣为荣。
石涛于康熙二十八年(1689)秋,到北京结交了不少上层权贵,并与辅国将军博尔都结为挚友。在北京期间,石涛在广泛交友活动中,不断地向同时代的画家学习,只要能为己所用的笔墨技法,石涛都虚心采撷,兼收并蓄。石涛北京之行,是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特别是在绘画艺术上,得到了很大提高,但在他的内心需要上,并未能达到报效朝廷的心愿。
石涛在北京虽然结交了不少权贵王侯,但真正能体达察验他的思想的人,可谓是屈指可数。石涛在北京只是受人之邀,吃喝趣谈,求画索书之外,却没有人帮他满足心愿。最后他终于明白自己在京城所扮角色,在一丝苦笑中,凄楚哀婉地吟出:“诸方乞食苦瓜僧,戒行全无趋小乘。五十孤行成孤往,一身禅病冷于冰。”在他的思想里是一种失望,以及所求心愿地破灭。
康熙三十一年(1692)秋,石涛离开北京南下,至是年冬天回到扬州。直至康熙四十六年(1707)病故。在扬州,石涛一心投身艺术创作,并以卖画为生。这最后的一段生命里,他的艺术风格,有中年较繁富、清逸转向沉雄、朴实,艺术创作也进入最为纯熟和旺盛时期,最终成为“画风理论一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