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剪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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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私会
几日过后，正是三月十五，赵嫣言说要再去布庄购置一些布匹，曹府中之人皆是习以为常也不多问。赵嫣却未带着环儿，只一人出了曹府，在集市上拐拐绕绕，却不是去的布庄方向，竟越走越远，似向着城郊走去，半个时辰来到一座大宅前，这府院匾额上书四个金字，“蠡吾侯府”。
“便是这里了！”赵嫣笑逐颜开，又拐到一侧围墙，走到一处大石旁敲了三下墙面，只见那墙壁中竟开出一个门，探出一人，那人惊呼，“嫣儿，你果然来了！”正是皇帝刘志，这日便是两人约会之日，赵嫣早日问好了路，画了图又默记于心，这才寻来。
“志哥哥，我……”“嫣儿，你不知这几日没见朕多想你。”赵嫣刚想倾吐思念之语，却被刘志抢先了。之后两人又都不说话了，就这么四目相对地直直看着彼此，情意绵绵，却胜过千言万语。
“咳，丫头，你又来了，老身可是有半年未看到你了！咳……”却是一个三十岁的妇人竟已来到两人身边，两人却未曾察觉。
“夫人……”赵嫣先是一惊，一看竟是刘志的娘，那位中年美妇，低下头羞红了脸。
“娘，你莫要吓着嫣儿……”刘志脸色也是略略一红，对美妇说道。
“好啊！有了这俏丫头便嫌弃娘了……”美妇却含笑说道，她好久没见儿子这般开心了，不禁也开起了玩笑。
“夫人，小女……”赵嫣那日辞别了美妇，也曾数次想起她，可总会想起刘志便不让自己去多想。可每每只觉美妇似自己母亲般亲切，此次前来早想与美妇再叙一会儿话，谁知美妇却说，“志儿，嫣儿，你二人见一面何其不易，莫要管老身，你二人去吧……”说着又满是慈爱地看向两人。
“是！娘，还是娘最懂孩儿！”刘志一声欢呼，拉着赵嫣便向后院跑去，美妇目送两人身影消失。
两人上次在曹府中相见匆匆，此时两人一见面，便似有说不完的话。刘志央求着让赵嫣说说自己儿时之事，赵嫣拗不过，便为刘志讲起母亲在时与哥哥三人一起的乡间生活是多么无拘无束。刘志便也顺道说起自己从前在侯府时也不像如今在皇宫却桎梏甚多。
赵嫣说起在洛阳城中的见闻和在曹府中读书、玩乐的经历，刘志却丝毫不感兴趣，反倒对那些乡下孩童的一些游戏胡闹大感新奇，缠着让赵嫣多说一些，少女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不觉夕阳竟已西下，两人却都感觉只过去一炷香时间，虽有千般不舍却只能分别，数次回首，情意深重。
赵嫣辞了美妇便回了曹府，在府门口正遇见赵忠。赵忠便出言相问，“妹妹，你今日怎回来这般晚？”
“嗯……妹妹向那布坊中的姐姐们请教了一些手艺，便回得迟了……”本是早已想好的托词此时跟哥哥说出仍是脸上火辣辣的，不敢直视赵忠。
赵忠也不怀疑，只说道，“哥哥也是方才回府，今日跟曹福伯伯便是代老爷去大将军府上去参观建好的新宅。妹妹，你是如何也想象不到这梁府是何等的奢华，哥哥本叫不出那些装饰雕砌的名字，那梁府中人便在一旁介绍，哥哥便记下了一些。”
“说那府中正堂和寝室都有暗道相通，方便又隐蔽。那梁柱和墙壁皆镂刻着山水花鸟图案，并镀着金漆，真是金碧辉煌；而窗户上则刻空心花纹，是皇宫中才有的青花连环纹饰，绘以云纹仙灵；台阁更是四通八往，交相呼应；长桥凌空，石阶跨水；四方珍宝满库，八面珍兽盈园……而将军夫人也在对街建了宅院，两人好像在互相较劲，十分好玩。”这大字识得不多的赵忠竟记下这许多赞美亭台楼阁之词，想是对其十分艳羡又极为用心。
这时的赵嫣却听得颇认真，先前因梁冀坑害百姓，她实不愿听到关乎这人的只言片语。可如今知晓刘志身份后，知这梁冀让皇帝极为忌惮，便想多听些梁冀的消息，自那以后便总让哥哥说些梁府见闻。
“据说这大将军还广开园林，挖山筑土，在城外筑起了九个土坡，仿效那崤山之势，在其间栽满树木，劈凿山涧，真如天然而成，其中飞鸟野兽无数。那日大将军与他夫人孙寿乘辇轿出府，哥哥便在附近遇到，那禽羽所织伞盖还绣着金丝银线，轿后还跟着众多歌伎舞女，一路敲钟吹管，好不热闹……”
赵嫣听着哥哥所说心中冷哼一声，更加气愤，却不多言。待哥哥说完，两人便去进晚膳，赵嫣看着哥哥艳羡的神情和远去的背影竟感觉对哥哥有了一丝陌生。
“嫣儿，那梁冀实是可恶，今日竟有人在朝堂上上奏说梁冀对汉室有周公般的恩德，他的子嗣如今皆已封侯，那他的夫人孙寿也该封为邑君，他那夫人生性狐媚放荡，哪有一件贤良之举，如何封她？”三月三十赵嫣与刘志又在那蠡吾侯府相聚，两人半月未见自是思念愈浓，此时刘志给赵嫣讲着朝廷之事。
赵嫣沉默不语，脸却微红，原来她听刘志提起这大将军夫人孙寿，也想起日前在茶肆中两人的闲聊，此时浮现在赵嫣脑海之中……
“这梁府的看门人当真是个好差事呀！若要见大将军一面，先要将那守门的仆役打点好，兄弟我前日使了五百两银子才将那宝贝送进去，却还是没见到大将军，我那些银钱啊！都是老兄我辛苦积攒而来呀！”一个中年富商模样之人十分惋惜地叹道。
“财去了可以再求，命若没了可求不回来。小弟倒听闻一件事，说那扶风士孙奋只因得罪大将军梁冀，连命也丢了。”另一人却是三十多岁手艺人打扮。
“哦？贤弟所说可是那扶风大富士孙家？”富商模样人奇道。
“哪还有别人，听说大将军赠予那士孙奋四匹西域良驹，却向他借五千万银钱，那士孙奋虽富得流油为人却吝啬之极，多番搪塞只借给梁冀三千万。那梁冀是睚眦必报之人，这士孙奋真是让猪油蒙了心，竟敢得罪他。梁冀向郡衙告状说士孙奋的母亲曾是梁府过去看守仓库的奴婢，偷了他府上十斛白珠、一千斤紫金，便把士孙奋一家兄弟抓起拷打，一晚便将他们打死了，将士孙家一亿七千万的财物全收到梁府了……”那手艺人说的声音小，又兼茶肆中吵闹，无人留意，而赵嫣却坐在两人身边，故听得清。
“竟有这等事，这士孙家竟有这么多钱……欸，兄弟可知这大将军为何只爱银钱却不爱美人？”那富商感叹庆幸之余忽又想起一事问那人道。
“兄长为何如此说？”那手艺人颇为古怪地看着那富商，似有些嘲笑的意味。
“却是愚兄听闻有人曾几次送美女到梁府，他府上却不收，这才换成珠宝，是想这人不好美色……”富商说的有理有据。
“若如此想兄长便大错特错了，这梁冀非但不是什么柳下惠，却是色中恶鬼。其父梁商曾给顺帝献过一名美女为妃，此女名曰友通期，这友通期却因小事触怒了顺帝，顺帝将它废出后宫，却因不是什么大罪，又将其返归梁商。梁商哪里敢留她，就将此女嫁了，谁知那梁冀看上这友通期美色，竟将她抢回，那时正值梁商病逝，那梁冀在守孝间便与友通期在西城同居，这事当时都传为笑谈。”手艺人款款说道。
“那这却是为何？”富商听手艺人如此说更为迷惑了。
“兄长远从江南而来，想是不知。这梁冀虽是好色，他夫人孙寿却是出了名的雌老虎，为人善妒手段又极为凶残。这梁冀平日在外虽嚣张跋扈，却万分惧内，这孙寿说东，他不敢往西。便说这事，那孙寿知道友通期之事，便派府中仆役将友通期抢回家，将其头发剪秃，脸皮划破，再让人鞭笞，还要上书报之顺帝，那梁冀害怕，求到孙寿母亲，连连磕头，孙寿这才作罢。可梁冀仍和友通期私通，还生了一子，名梁伯玉，这事又被孙寿知道，孙寿让儿子梁胤将友通期一家尽数杀死，这梁伯玉却被梁冀藏在夹壁中逃得性命……”手艺人越讲越细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