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看水木丁的一篇《张爱玲为什么不自杀》,有这么一段:凡有边界的,皆是监狱——人生是监狱。很多人要被拉出去处决了,就大呼小叫,拼命扳住门框不放,搞得其它囚犯心情都变得很坏。当然也有微笑退场,也有发表激昂演说再赴刑的。
也有人,在大家的注视之下,悄无声息的,越狱了。留下大家在次日清晨,揉揉惺忪的睡眼,望着空空的牢房,纳闷说:“人呢?怎么不见了?” 张爱玲不见了。 越狱成功。 很多人悄无声息的死了,很多人越狱成功。可是张爱玲,是人生的重刑犯-- 她从人生狠狠劈下几块黄金、犯下几件巨案、再大大留下几调线索,然后,飘然远去。
她是李鸿章的曾外孙女,她有着父母离异、和后母不合、一个经常被父亲暴打的不幸童年;长大后投奔母亲,被母亲伤透了心。她少年出名,爱上了花心胡兰成,甘愿为他做小三,拿自己的稿费供养他,却被无情抛弃;她曾被举国批判为文化汉奸,建国后多次拒绝返大陆返台的机会。晚年在美国搬家高达180多次,逃避一切想探知她秘密的人和事;75岁的她孤独逝去,死后7天才被发现,临终身穿赭红色旗袍,凄凉地倦在地板上远去——她是张爱玲 。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遇见你我便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生活本身就是一袭华美的旗袍,爬满了蚤子。
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你也在这里吗?”
这是我们熟悉的张爱玲。那个晚年知道有人一直窥视她打探她,而她把文字都消失灭迹。 一个月倒一次垃圾,里面都翻不出知言片语。她的一生纵使在外人面前如一袭华美的旗袍,可是她却日夜接受蚤子的撕咬。生生的承受下来,没有强大的内心,是无法硬撑下来的。
选择离去是最简单最快捷最幸福的方式。纵身一跃是多么简单的事,可以把所有的负能量,负面情绪,伤心事,难做事一次解决。
例如那些因为高考失利纵身一跃的孩子,留下来复习太难,接受别人的嘲笑冷眼无法忍受,就此一了百了。那些为情所困的女子,以为跳下后再也不用承受猜测对方,被人冷落的苦,却不知为家人留下多少难堪,为世人留下多少笑柄。那些在婚姻里受尽委屈甚至暴力的女人,抱着孩子,也选择离去。从此不用想着逃离,不用想着如何带孩子谋生。死真的很容易。活下来却太难。
我在心里猜摩张爱玲,看透人世间对她的不怀好意,想她会自行了断,然后成为人们的下饭菜。不,偏不。那一刻,她嘴角上扬。人生不过是一场游戏。有的人是高手,刻苦钻研,永不放弃,越挫越勇,终于打了通关。有的人,花钱买装备,配套齐全,也终于到达成功彼岸。有的人,在游戏的初期,遇到一个小怪兽,就斗不过去,光荣就义了。
有时,人生就是演戏,你选择了简单的剧情,就不要怪生活平淡无奇;你选择了精彩人生,就要不怪生活跌荡起伏超出了你的预期。选择你所能接受的,接受你所选择的。抱着捡漏占便宜的心思必然吃大亏。你承受不了风险,就不要去赌博,炒股。你要求付出就必须得回报,那就不要生孩子。你要时时刻刻有人宠爱,就只需自恋好了。
三毛的文字伴我渡过漫长的岁月,可是最后她扬长而去,把我们丢在原地。我曾经怨她,可是又理解她,没了最爱的荷西,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纵使万千爱慕,也都不是他。太过孤单,不如随他去,随他去。快意人生,也许就是这个样子,想活时,风光无限,活的倦了,就换一个地方,从人间直抵天堂。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夜色笼罩
姐姐, 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每每想起海子的这首诗都仿佛看到海子在深夜落泪。如果活着如此悲痛,那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所以理解他的离开,那一句: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材,周游世界,不过是生命最后的呐喊和最后对人类的善意归劝。
张爱玲的文字,给了多少心灵的指引,看透了多少苍白。亦是她,以最决绝的样子,活出人们的意料之外。文人厌倦之后,大多是选择离开。张爱玲说:不,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