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剪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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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老者
却见赵忠来到赵嫣身旁，轻声说道，“妹妹，你也睡会儿吧，想是小少爷昨晚只想着今日出游，兴奋地也没怎么睡。”赵嫣点点头，她怕吵醒曹嵩，便任他伏在自己腿上，又合上双目，心道，“原来昨晚竟不止我一个没睡。”不久已沉沉睡去，竟梦到了昨日在蠡吾侯府中的场景……
原来昨日是四月十五，正是赵嫣与刘志商议的再议婚事之日，赵嫣午后便急急赶向蠡吾侯府，从侧门进去后，见到府中情状，不禁惊喜地用手掩住了嘴。
只见蠡吾侯府中已是披红挂彩，布置得喜气洋洋，四周花树已覆上红绸，一众家奴在府中忙前忙后，搬着一个个箱子，又抬着木架，可从府外一点儿也听不到府中动静。赵嫣心下感动，只想去拥着她的志哥哥，可四下不见刘志身影，便在府中四处寻找。
赵嫣走到府中西侧一个大屋前，却见一个仆役正用马尾刷涂覆着这大屋的墙壁，只见这墙上一片淡红带粉，墙壁又透出一抹清香，探头嗅去只觉得心神宁定。
赵嫣一侧头却看到这屋中有人正指挥着下人做这做那，一看正是刘志，口中喊着“志哥哥”便进了屋。刘志听到赵嫣声音，回头笑道，“不好，还是让你先看到了。”
“甚么让我先看到了？”赵嫣不解。
刘志走来搂住赵嫣肩头笑道，“便是朕为嫣儿准备的‘椒房殿’哪，可是朕亲自为嫣儿装点的！”语声颇为得意。
赵嫣一声惊呼，她从书中知晓汉朝皇后如张嫣、窦漪房、陈阿娇、卫子夫都是住在那未央宫中的椒房殿中，这椒房殿便是先汉皇后的寝宫。刘志如此说，那这大屋便是两人成婚的新房，不由大羞。
刘志见佳人如此，也是心中喜乐，问道，“嫣儿可知为何要叫做‘椒房殿’？”
赵嫣轻轻摇头，却是不知。刘志笑道，“嫣儿，你看那仆役涂刷墙壁所用的汁液，便是那椒树花揉碎后混到泥水中制成的，用这椒花浆液涂刷的房屋便称为‘椒房’，这‘椒房’不仅美观更兼有三样妙用。”
“是哪三样妙处？志哥哥你快说于我！”赵嫣心中欢喜，语声中更是欢快。
“第一样便是这椒花气味芳香，闻之令人身体清健、神清气爽；第二样是这椒花可逐寒又能防虫，涂在这木屋上，虫不能蛀，室内更加温暖；第三样……”说到此处，刘志却一脸坏笑看着赵嫣。
赵嫣也是好奇，“这第三样好处是什么呀？”
“这第三样嘛，这椒实多籽，便蕴含多子多福之意，咱俩住在这椒房殿中，你定会给朕生好多皇子！”说完刘志哈哈大笑，赵嫣却羞地凤目含嗔，笑骂刘志没个正经。
随后赵嫣却一声轻叹，“这椒室这般好，我俩却只能住一个月，陛下不是要嫣儿进宫陪你吗？”
“哈哈，傻丫头，在母亲宫中自要建一座更好的椒房殿，到时还怕没你住的地方吗？”刘志笑道。
“真的？”赵嫣又是惊喜道。
“当然是真的！嫣儿，你便什么也无需做，这府中凤冠霞帔、绣袍红鞋、珠玉首饰，朕已着人采买完毕，一应俱全。你只要来做你的新娘子，把自己送来就好，哈哈。
到时朕在离曹府两街外的永安巷角放置一顶大红轿，你只需坐进去，盖上红盖头，便有人将你抬进府中。”只因赵嫣的婚事哪能告知曹府，便没人为赵嫣筹备一切婚礼用度，刘志想在前头，一切都准备妥当。
赵嫣扑到刘志怀中将他紧紧地抱着，心中欢喜满满……
待得晚上回到曹府，赵嫣仍自想着新婚之事，一夜难眠。
“志哥哥，我这就来，你等着嫣儿。”睡梦中赵嫣低语着，却感觉梦中有一片黑影在眼前飘来飘去，猛然一惊，醒转过来。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人脸，可离得太近看不清楚，却知道绝不是赵忠或曹嵩，只因余光瞥见这人眉发皆白，似是个老者。
那人将身子向后一跃，朗声说道，“小娃娃，你醒了，你们这三个小娃娃怎么在草丛中就睡着了？”赵嫣只感这人的声音气息浑厚，中气十足，可语声轻快不羁，混不严肃。心中好奇，抬头一看，果然是个老者，梦中那黑影好像就是这老者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只见这老者一身白色长衫直拖到地，双眉如雪，白须飘飘，一副仙风道骨，出尘之姿，可刚才说话之音却似一个老顽童，跳脱放浪。
“三个小娃娃在草丛中睡着了？”赵嫣这时已清醒过来，回想起老者刚才所说。低头一看，果然曹嵩还伏在自己腿上，睡态憨然。“哥哥呢？不是说守在我俩身旁吗？”向一旁望去，不觉一声苦笑，“哥哥怎也睡着了？”
赵嫣连忙唤醒了曹嵩和赵忠，三人一觉过后，都觉精神无比。曹嵩和赵忠都看见了身前的老人，曹嵩不禁问道，“嫣姐姐，这老爷爷是谁啊？”
“啊，刚才是这位老先生叫醒我，要不咱们三个可要睡到晚上，就回不了府了，哥哥你怎么也睡着了。”赵嫣对赵忠微嗔，可听来柔和，显无太多怨怪之意。
赵忠心下歉然，不好意思地说道，“本来就想打一会盹儿，谁知……”抬头一看，只见夕阳西下，似已是申时左右，走到那老者身前，更见这老者相貌不俗，深躬行了一礼说道，“多谢老先生叫醒我们。”
“欸，不用谢，不用谢。”说着老者挥挥白袍长袖，嘿嘿笑道。
“老爷爷，你在这山中有什么好玩的？”却是曹嵩看这老者有趣又这般平易近人，便出言问道。
那老者丝毫不以为怪，哈哈大笑说，“这山里没啥好玩的，老头我刚才倒看你们三个小娃娃睡觉好玩，老头我会给人看相，要不要我给你们看看哪？”
“好啊！好啊！老爷爷，你快给我看看吧！”曹嵩只觉此事大大有趣，便凑到老者身前。
“好！”那老人却先望向了赵忠，他觉这小娃娃方才颇有礼貌，便欲先给他看，说是看相，身子却不靠前，就那么远远瞧着。
老者只一看之下却眉头一皱，一脸的鄙夷之色，一语不发地将头转向曹嵩。看着曹嵩时，却越看越止不住地连连点头，一边还捋着白须笑道，“你这小家伙不错，将来官做的大，子孙更是贵不可言呀，哈哈。”曹嵩听这老者如此说，心中很是高兴，指着赵嫣道，“老爷爷，你也给嫣姐姐看看罢！”
老者点点头，便向赵嫣看去。哪知老者这一眼望去，忽感脑中一片空白，身心都似深陷入绝域虚空，竟连一丝念头也提不起来，似乎将惊惧都忘了，只觉全身飘飘荡荡，无法自制。
“大胆！找死！生这对招子只会乱看！这舌头只会胡言乱语！”不知从哪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若是赵嫣在为刘志喂血的那晚未曾晕倒，便可听出这声音正是那晚山洞中女子的声音。
这女子话音未落，只见这老者两眼忽的窜出两道血柱，喷涌而出直射在草丛中，似乎眼中的疼痛让老者恢复了一丝神智，口中刚道，“不……”
那个“好”字还未出口，老者却一张口，一块血淋淋的肉已吐了出来，竟是那老者的一大截舌头。老者惊骇万状，手中连连掐诀，口中想说，“缩地成寸！”
却已无法说出，老者心神急转，只将口中鲜血向已掐好诀的手指一吐，那口血一碰老者手指霎时爆成一团血雾，那老者身影飘忽随着那血雾已消失在原地。
自打这老者双眼喷血之时，三个少年早已被眼前瞬发的变故吓得一声也发不出，赵嫣只觉身子无力，已瘫坐在地上，将头转到身后，哪敢再回头看。
一时间寂静无声，却听得“哇”的一声，曹嵩已大哭起来；而一旁赵忠只感大腿湿滑，竟已吓得尿了裤子。
“麻烦！麻烦！”那女子声音又响，语声中极为不耐。
却见几个呼吸过后，赵忠兄妹、曹嵩竟同时后仰倒地，似又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人才悠悠醒来，三人竟似是同时醒来，只觉身周景物被大幕遮住，又听得脚下马蹄声嘚嘚，时而身子一颠，三人恍然原来自己是身处马车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