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善如今可算富贵闲人。本来这酒馆有趣得很,既然皇后姑母让他去盯着老板娘,更得了因由隔三岔五去。
到底是个读书人,从小锦衣玉食养出个良善的性子,他也找不出如锦什么茬子,只觉得这女子与他之前见过的不同,活色生香格外好看。
老板娘是有男人的。一日,又有客人醉了,闹着要如锦也赏面饮上两杯。如锦笑如三月,口中却只道:“我只与我等的人喝。”
“那人若不来呢?”
“便断了这一生的醉意,难道就不能活?”
她答得干脆,琦善便在一旁狠狠地击掌叫好起来。
于是,他便成了熟客。
老板娘也不会刻意对熟客如何热络,她大抵知道这人在城里做个闲官,更多的,也没那个心意去打听。
琦善却是使了银子问了她院中做事的下人,除了知道她从京城来,带个闺女,还有妹妹一家,别的什么事,比如这闺女她爹是谁,也没个明白的说法。所以他一月一次给姑母写信,找不到要紧的事,也就写写这陆如锦待人客气大方得很,居然还略通诗文,很是能惜老怜贫等等等等,倒教个皇后娘娘哭笑不得,叹一句自己亲哥哥养的好儿子。
这一日如锦安顿好妞儿,从楼上下来,便见一位公子长身玉立,背对自己站在柜前,正拿起一只青瓷酒杯把玩。
“客人请坐,喝点什么酒?”她笑盈盈推开窗户,看外头桃红柳绿,一架马车停在自家门口。
“客人是打外乡来的吧?一路辛苦……”如锦见那位公子不动,便走过去请他。
“陆老板贵人多忘事啊。”公子甩开那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明眸皓齿望住她笑,她愣了半刻,捂着帕子噗嗤出来。
“我当是哪来的翩翩少年,原来是……”抓着他的袖子把他摁下来,“离了贝勒府,福晋也顽皮了。怎么,做生意可还有趣?早说南来找我,怎么这么久才来?”
“嘘——”祐龄左右瞧瞧,压低声音,“早就不是福晋了,叫我名字。不对,现在,要叫我郭公子。”
“好好好,郭公子这般俊俏,一路上迷倒多少姑娘家呀?”如锦忍不住与她调笑,她面色却尴尬起来,嚷着要去看看妞儿,说又给她带嫁妆来了。
如锦便唤了杏儿来,叫她带祐龄上楼,自己依旧在柜前忙活着。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又有匹骏马在门口停下,骑马的汉子一脸络腮胡,将马在树下系好,跨进门来。
“请问这位娘子,刚才可有位公子来过?”他倒是彬彬有礼。
如锦上下打量着他,“我们酒馆里每日往来的客人多着呢,您找哪位公子?”
“哦,是一位姓郭的。”
“那您怎么称呼?郭公子又与您有何干系?”
“我……我姓俞。郭公子是我……哦对,是我结拜的兄弟。”他吞吞吐吐起来。
祐龄哪儿结拜了这么一位兄弟?如锦心中生疑,也不便明说,只推托道:“这郭公子进城逛去了,我估摸着怎么着也要等夜里才来喝两盅了。要不,您晚点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