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台灯下,写了一张字条,拿了一把伞,出去请人帮忙把这两样东西送到林如海手里。
林如海收到了字条,展开来看。
晓婵在字条上说:我不需要玫瑰,请你把它们带回去吧,把伞撑起来,小心淋感冒了。
他看完字条后,把它揉成一团紧紧地捏在手心里,仰面对着女生楼大声意志坚定地喊着:易晓婵,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他请帮忙带信的那个女生把伞还回去,并转告晓婵说他也不需要伞:只要我的心是热的,我的爱就不会冷。
人群终于等到了这个和平的结局,慢慢散去。昏黄的路灯下,林如海一人在前面投下了三个人影,三影交错,垂头勾背,显得颓然无比。
岳婉茹这时从外面回来,正碰上他仓皇离开,心里狐疑,低着头死死地盯着他,看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疑惑不解。当她往前走一点,看见散落一地被践踏得狼狈不堪的玫瑰,这才猜出了点端倪,于是得意地笑笑,回头满含讥讽地喊着:“林如海,怎么啦?丢盔弃甲?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呵呵。”
2005年11月5日,星期五,天气雨。
“你只顾自己悲喜,对我满不在乎。心好痛,好想挖出来给你看那上面的千疮百孔。”
那晚,晓婵伤心大哭,岳婉茹把她揽在怀里紧紧抱住。她抱怨他的无情,不肯为她付出一丝的怜悯。
岳婉茹为余书忱辩护,如果他真如你所愿,轻易爱上你,他就不是岳婉茹口中所说的好人。
事态已经接近失控,林如海主动勾和目的是让岳婉茹放松警惕,他和晓婵的关系就快越过普通朋友的那道鸿沟。比起林如海,岳婉茹更愿把晓婵交给余书忱,不善言辞的人,更易用心交流。她的心,需要托付给一个懂的人。
东区的棕榈园,余书忱如约赶到,岳婉茹义正词严地质问他:“余书忱,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素素?”
“岳婉茹,你怎么突然问这?”
“别在这里装疯卖傻啦,她是我的,你们却想抢走她。”
“你说婵妹啊?我们没有发生什么啊?”
“你发毒誓!你抢我东西,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用不着这么残忍吧?搞得像灭绝师太一样。”
“我在跟你认真说话。”
“我知道你在乎她,怕她受半点伤害,但这种保护她不一定需要。”
“我想让你给个痛快,如果你真的喜欢素素,那就认真地对待她。”
“你觉得林如海是真心追婵妹,还是另有所图?”
“她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坚强。”
晓婵正在教室自习,听说阿茹和余书忱在等她,乐颠颠收起书本赶过来。
她穿着一件乳白色的连衣裙,像一片云飘过来,走在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时,脚底被磕得痒痒,双手翅膀一样展开,左右摇晃着,边走边笑。
待她弯着眉,咧着嘴在余书忱面前笑得像一只蝴蝶时,余书忱便用心地夸了她两句,她听了后顿时仰着头骄傲地上下挥动着双臂,冲过来说要拥抱他。
到他面前,她把书包解下来,挂到他脖子上,调皮地说:“社长哥哥,借你的脖子用用,书包太沉了。”
岳婉茹看完这一连串的场景,板着脸盯着余书忱
“你扪心自问,这样的素素,你到底喜不喜欢?”
晓婵摸着脑袋看着岳婉茹,心里简直一塌糊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茹,你怎么啦?你怎么对社长哥哥这么凶啊?”
岳婉茹把晓婵拉到余书忱面前,问她是不是喜欢余书忱。
晓婵羞涩颔首,轻轻地点点头,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余书忱一眼。
岳婉茹拉着晓婵的手,走到余书忱面前,像教堂的牧师,表情严肃、神圣:“素素喜欢你,你敢对她做出承诺吗?”
他说不敢。
岳婉茹冷冷笑着:“敢做不敢当,还是什么男人?”
他大度地笑着,不予辩驳。
晓婵扶着岳婉茹的肩膀,歪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余书忱,可怜得就像一只渴望被认领的流浪猫。
她瑟瑟地问:“我们不是有一个一百年的约定吗?社长哥哥。”
“那不一样……”
“如果是像哥哥那样照顾晓婵也不可以吗?”
他忖了忖,点头答应。
岳婉茹把晓婵的手交给余书忱,她说我把素素交给你了,天可怜见,允许你把她当妹妹,也可以把她当女朋友,只要是素素的选择,我都不会反对。
“你要做她的大树,做她的城堡,不能让她受伤害,受委屈。如果有挫男胆敢窥觑她,你要把他们挡在城外。”
晓婵心里暗暗地开心,但是却装着认真地不发一言,偷偷地看余书忱凝神的表情,禁不住嘴角翘起来。
回去的时候,岳婉茹拉着晓婵的手,教她以后如何对付余书忱。
她说开心的时候就用脚踢他。
晓婵说这怎么可以呢,他那么瘦,一踢就散架了。
岳婉茹就说那就每次都逼他吃完三个肉松面包或者两碗热干面,让他多长点专门用来挨踢的肉。
“不开心,受了委屈时就用牙咬他,记住先要让他把手洗干净。如果这样还是不开心,就勒令他在限定五分钟的时间内不惜一切代价哄你开心。”
“才不会呢,我只要看到社长哥哥就会很开心的。”
“即使是开心也不能直接表达出来,傻丫头,要故意装着不高兴,装着对他不满,这样他才会觉得需要对你再好一点,不然男生都是很懒惰的,久了就会变得不思进取。”
“呵呵。有没有其他比较斯文的方式啊?阿茹。”
“额,斯文的方法就是让他每天陪你去逛一次街。”
原来这些都是岳婉茹预谋好的,几天以后,她便搬出学校宿舍到外面去住。据说工程学院的那位帅哥用了欲擒故纵计,令她束手就擒,连心都被俘虏了去。
“同居?”
余书忱大吃一惊,真是难以置信。
岳婉茹倒是觉得很平常,她有些鄙夷地看着余书忱,虚掩着眼皮说,青春不拿来挥霍,让它像你的这样波澜不兴地过去,那便是浪费。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真是匪夷所思,昨天还是一个受了一点小小伤害就要寻死觅活的小姑娘,今天突然就变成一个在感情上敢于大胆冒进,举重若轻的女人。”
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诺,不负责。在这四不思想的武装下,岳婉茹的城池固若金汤,但终究没逃不过失恋的宿命。
鉴于多次被整蛊的经历,当余书忱接到岳婉茹的求援电话时,迟疑半响不敢回应,心里狐疑,谨防有诈。
那一次她是本色演出,全情投入。
在电话里,岳婉茹不停地哽咽,声音低哑微弱地说,她看不到阳光,世界一片漆黑,她脑空心痛,浑身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怀疑自己就要死了。
东湖边的松林里,岳婉茹蹲靠在一棵树上,头发凌乱,泪水迷蒙双眼。
余书忱在她决心跳河自尽前赶到,看她哭得妆容凌乱,弱得毫无战斗力,心生恻隐,掏纸给她擦泪,陪她一起唱水手。
为了助她走出人生低谷,余书忱还勉为其难,自甘受虐,当了一回人肉沙包,任她出气。
她挥动粉拳乱打一通,仍不解恨,趁他不备在他手腕上狠咬了一口。
手臂上那两排整齐的牙印,至今未消。
“你不知道吗?从女孩变成女人,只需要一晚,这不仅包括她的身体,还有她的思想。”
岳婉茹搬出去以后,余书忱很难得能碰上她一次,即使碰面也只是打个照面,寒暄几句,聊点工作的事情。她说她现在当家,吃完饭还要洗碗,下了课回去还要自己动手做饭,整天心里都在盘算着柴米油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