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有一个江湖只有我们知道:幽暗后巷

自从初中时期认识了苏姐,她便真的一直找我出来玩,一开始,隔三差五的会叫我去找她玩,有时候是喝点饮料吃点心,有时候是喊我陪她一起盯店面的装修,有时候是使唤我去帮她进货,有时候是假借喊我吃饭约二叔出来。

当时二叔虽然喜欢她却没有被她彻底迷倒,在诸多的二婶当中,二叔一直平衡的很好,用现在的宫廷剧流行话语就是雨露均沾。他从不在谁那里多待,也没有什么规律,有时去了苏姐那待个两天,然后十天半个月失联。我那时虽然年纪小,可也能看的出来,苏姐其实未必是有多喜欢我,她只是知道二叔疼我,知道只要是我找二叔,他基本都会出来,所以对我很好,想捆绑着我多见见二叔。

小时候我不懂这些情爱的千丝万缕,但毕竟也在小江湖里摸爬滚打了多年,察言观色还是懂的,苏姐每次约我,都随意的问一句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二叔,我大抵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可我幼时的自尊远比现在大,日子久了,觉得苏姐并不是真心对我好,只是在利用我这个小孩,正如她一直以来利用所有人一样,我便开始推掉她的邀约。几次之后,苏姐隐约觉察到了我在疏远她,约我的次数便少多了。

可我真是打心里喜欢她,也有点佩服她,毕竟一年多没见了,一见我,还像是个与我亲密无间的亲姐姐一样,当然,谁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当着二叔的面呢。我挣开苏姐的拥抱,仓皇的整理自己的不堪造型,刚要开口,二叔就到了面前,一手拧住我的耳朵:“你小子不在学校待着,跑这老远来干啥?”

我被拧的呲牙咧嘴,慌忙告饶:“二叔……哎呦……啊……疼啊!……二叔……松松手啊!”一旁的苏姐忙帮忙拽二叔:“你拧我弟弟干啥啊!快松手!再拧就把耳朵拧下来了!……嗳……我说话不好使是吧?”然后就上手拧二叔的耳朵,二叔笑的躲开,我耳朵上的手劲也散了些,但他还是没有松开,继续拧我:“小玫,这事你管不着啊,又不是咱俩生的,这我小儿子,我不教训他谁教训!”苏姐不依不饶,扑上去开始拧二叔,总算被她拧到,我长舒一口气,耳朵本来就滚烫,这下拧的又疼又烫,我躲到人堆里死命搓揉耳朵。

二叔指着我说:“你小子到底来着干啥的?”然后转头看了下大哥和二哥的父亲,俩人都是一脸迷茫,然后其中一位消瘦的中年人问大哥:“小勋,这是你朋友吗?”大哥忙回答:“啊,爸,我们把兄弟!”另一位和二叔差不多胖的光头张口说:“就是你们几个小子啊,老虎跟我提过,哈哈~”。二叔看我的眼神就复杂了,他整理下领子,不看我了,冲着那二位说:“郑王、疯子,那我先回了!”然后搂着苏姐就要出去,苏姐一把掰开二叔的手,娇嗔:“你自己回吧,我跟我弟弟玩去!”二叔叹口气:“你这看见帅小伙就不要我这老东西了……算了,你带他玩我还放心点。”然后上前搂住我脖子,把我搂到门口,低声说:“你大了,二叔也管不了你了,但是你爹一辈子名声不能毁你手里,二叔劝你一句,以后少跟这群人混。”我不解,二叔叹口气:“你好自为之,二叔老了,将来出什么事,我都未必能帮的了你……”二叔看我还是一脸困惑,拍拍我后脑勺,抖开大衣一把穿上,出门上车走了。

我不是很能理解二叔的话,尽管我知道大哥家是黑社会,可我并没有混黑社会的心,一直也都是跟着小打小闹,那些曾经耳闻过的故事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这么怂,打打还可以,杀杀就不行了。不过二叔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让我不跟大哥他们玩,我肯定不行,只要保证自己不被大哥他们家族给吸纳进去不就行了,想到这一层,我如释重负。

转过头来,苏姐过来挽着我说:“走啊,上去唱歌去,刚才就我一人在屋里唱,太无聊了。”我打量四周,不知何时,大哥和二哥的爹都走了,大哥附和苏姐说:“成,你们先去唱歌,我和海哥、小丰去找虎哥。”一个大堂经理又把我们迎上二楼,进了包间,看到满桌子酒水和吃的,我问苏姐:“姐,你不一个人吗?怎么造这么多东西?”苏姐神采飞扬:“他们谈事不带我,我生气了,可劲造他们,反正丰总掏钱,嘻嘻。”

众人四散坐开,只消一刻钟,这屋里立刻就全是妖魔鬼怪了,苏姐跟五哥就着小甜甜的歌在飙舞,三哥和华子扯着嗓子已经对瓶吹了三个,华子满脸胀红抱着我的肩膀哭自己高考失利的事,待到大哥他们推门进来,都惊呆了,大哥喊着,喊什么我听不清,赶紧趁机挪开华子,上前问,大哥哭笑不得,喊:“我说!!你们!!几个傻逼!!真他妈能作啊!!!”我哈哈哈哈大笑,赶紧揽着大哥过来喝酒。

二哥很尿性,直接去点歌切歌,拿起话筒就开始唱一个苦情歌,什么傻逼弹钢琴一天,他们家大提琴睡着了之类的,二哥唱的动情,完全不顾我们的嘘声,一气唱完……我们一起骂他傻比,只有苏姐鼓掌称赞二哥长的又帅唱歌又好,大哥表示不服:“姐,这就叫好啊,看我给你整个带劲的。”然后起身点了一首歌,一进前奏就很带劲,大哥一清嗓子,我们都安静了,大哥这嗓子沙哑苍老,和他说话声音一点不像:矛盾 虚伪 贪婪 欺骗幻想 疑惑 简单 善变好强 无奈 孤独 脆弱忍让 气愤 复杂 讨厌~~~~~

一首唱完,大哥摆个酷炫的姿势,我们都在骂什么傻逼歌,苏姐突然就哭了,用手侧扶着脑袋开始哭,大哥吓了一跳,忙拿抽纸坐过去:“看我这整的,咋还给姐唱哭了呢?姐我不唱了行不……”苏姐抹抹眼泪说:“额,没事~你唱的真好,这歌真好,我特喜欢,叫啥名?”大哥拿过话筒:“高级动物!”

“切!”我们又一起嘘他装逼,苏姐摆手,说:“你们别起哄,你们几个小屁孩懂什么啊!”我们没管他俩,该干嘛干嘛去了,苏姐也不闹腾了,拉着大哥开始附耳私聊。我坐在一边,又没人搭理我了,我起身出去上个厕所,走出包间,妈的,走道的空气好多了,我深呼吸一口,抬头找卫生间的指示牌,转了一圈,没看到,唤了一个服务员,他给我一指,我便走了过去。

慢着,我又倒车回来,这是什么画面,一个包厢里传出震颤的音乐声,透过门口的玻璃,我不小心瞥到,里面有四个裸女在狂舞,沙发上一排光头光膀子的汉子在跟着摇头晃脑。再细瞥,正中间一个胖子已经在脱裤子了,正当我看的入神,突然玻璃上探出一张狰狞的脸,紧接着门打开,那张脸探了出来,嚯,真是一条大汉,高我两个头,两个松垮的胸部追着,一边一个狼头,再看这张脸,大胡子瞪铃眼,暗红的蒜头鼻横着一条刀疤。

不等我说话,他就揪住我的领子,喝问:“你他妈看什么!?”我简直要吓尿了,这时刚才那位指引我的服务员赶紧跑过来,拦着他:“喜庆哥,这我们少爷的朋友,路过,路过而已……”喜庆松开了手,笑了,这笑容,油腻又瘆人,我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哥…我无心地……”喜庆拍拍我肩膀:“丰少爷的朋友啊,要不要一起进来玩啊。”然后他掏出一个水烟壶,我忙谄笑摆手:“不不,大哥,我学生,不会……”喜庆嘿嘿一笑:“不会滚蛋,学生就该好好学习,别到处乱看。”我如获重释,赶紧点头哈腰退走。稍微远离那屋一点,我问那服务员:“哥,这帮什么人?这不是丰家的会所吗?怎么他们在里面这么横?”那服务员也没正眼看我,就说:“没事,你抓紧上厕所去吧,这里的事你少掺和。”

我带着困惑上了厕所,还尿歪了,溅了一手,边洗手听到男厕蹲位的里面发出粗重的喘气声和女人的呻吟声,我不敢多听,赶紧洗了手出来,心想,二哥他们家这地真是牛逼啊,什么玩意都有。我这心里一郁闷,就想点根烟,一摸兜,没带,想回包厢,仔细寻思,好像包厢里我那包快抽完了,反正也有点郁闷,不如出去散散气。

下了楼,发现不知何时下了一场雨,我走出大门,沿着街边往一个方向走去,路上积水一洼接着一洼,忽明忽暗的路灯下,每缕光都略显阴冷,我路过一个巷口,灯下面,一边是堆成山的垃圾,露出一角的垃圾桶,地上躺着一条死透的狗,夜和墙如此靠近,它们用力的挤出一段段昏暗,我看着巷子深处闪着一挂烟酒的灯箱,犹豫要不要过去,可没犹豫太久,想抽烟,也好奇,便迈出一步,不料,这一步还是没有迈过水坑,在光线消失的地方,还藏着一个水坑。

我骂了声操,再往前走一步,突然腰和脖子被人按住,大力的推到墙上,我的脸被撞进了爬山虎丛中,又湿又凉,我忙高喊:“我是丰家的!我是丰家的!”身上的力道消失了,我惊恐中一回头,原来是虎哥和林海,但又不是我熟悉的他俩,因为他们的脸上全是血,慌乱中,我看到他们身后的另一个巷口,站着两个瘦高的人,地上躺着一个人,而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四个人,手里都拿着刀……

(下期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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