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都觉得,他们患有一种叫做“拖延症”的病,尽管绝大部分人是近几年才听说过这个名词,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这种病症一见如故——反正一切拖延行为都可以被归结到这种病症的发作上,那就让拖延症替我们的懒惰背锅吧。
如何对待和治愈拖延症也成为了自我管理领域最热门的话题,从1978年到今天,认为自己“经常拖延”的人占总人口的比例已经增长超过了6倍,每五个成年人中就有一个自认为是“拖延症患者”,如果是临近工作截止日期,这个比例恐怕还会更高。
拖延症也是媒体最为热爱的话题,随手翻开一本杂志或者打开一个微信公号,里面充满了类似于《拖延症让你陷入的十个陷阱》、《如何用七天来战胜拖延症》这样的标题,尽管大部分时候这种解决方案是充满讽刺意味的:“你看完那本关于如何治愈拖延症的书了吗,怎么样?”,“没有,我还没来得及看”……
不过,今天我们不是想给你手里再增加一份战胜拖延症的教材,我们想来说一说的是,也许拖延一下也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
1. 拖延的正确姿势
关于拖延,世界上最著名的拖延心理学研究者之一皮尔斯·斯蒂尔有个看起来有点多余的定义:一种“非理性”的拖拉现象,这样说起来难道还有理性的拖延现象吗?还真有,心理学家们把拖延分成了“主动拖延”和“被动拖延”,主动拖延是一种明智的现象,它意味着将不重要和不在急上的事务策略性的暂时搁置,而被动拖延则是愚蠢的举动,是纯粹的不理性。
不过,究竟是什么导致拖延这种不理性的行为,心理学家的看法就各式各样,甚至自相矛盾了。有人认为是消极忧郁的人格特点,有人认为是无意识的死亡焦虑,有人归咎于父母的溺爱和纵容,有人则归咎于棍棒教育的结果。
YCombinator投资公司创始人保罗·格拉汉姆曾经写过一篇名为《好的拖延与坏的拖延》的文章,他定义的好的拖延,就是避免做小事情而投入到真正的工作中去,他说,“我所认识的杰出人物都是严重的拖延者,如此看来,或许拖延未必就一定是件坏事。大多数讨论拖延问题的文章都在传授治愈之道,但严格说来,这是异想天开”。
拖延是无法避免的,因为现代人总是有无数的事情可以做,当你选择其中一件,你就没有机会去做其他,所以问题不是如何避免拖延,而是如何正确的拖延。拖延好像是一种交易,我们总是在用今天的行为换取明天的结果,只要方法得当,我们完全可以,也应当把一些工作留到以后再做。
那么什么才叫正确的拖延?格拉汉姆认为,这取决于你所做的事情,拖延共有三个变体:
(a)你啥也没做,(b)你做了些不重要的事情,或(c)你做了重要的事情。
最后那种格兰汉姆觉得就是好的拖延,他说,有一种“心不在焉者”,当他思考一些有趣的问题的时候,他会忘记刮胡子、吃饭、甚至忘了看路,他的思维在日常生活中消失了,因为它在另一个世界中努力工作,他们都是C类的拖延者:他们放下一些小事情去做大事情,这种拖延至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好的。
2.原始大脑和理性大脑
关于人是不是理性的,下面有五句名人名言:
A、人是理性的动物。——亚里士多德,古希腊哲学家
B、人不是理性的动物,但是会理性的给自己找借口的动物。——罗伯特·海因里希,美国科幻小说家
C、人是理性的动物,但在听从理性时,却常常大发脾气。——奥斯卡·王尔德,爱尔兰作家
D、人们很少做他们相信是对的事,他们做比较方便的事,然后后悔。——鲍勃·迪伦,美国民谣歌手
E、有人说人是理性的动物,我这一辈子都在寻找能证明此言非虚的证据。——伯特兰·罗素,英国哲学家
不知道你最同意其中哪一句,不过每一句看上去都挺有道理的,人就是游走在理性和非理性之间的矛盾生物,TED演讲者、资深拖延症患者提姆·厄本用类似于动画片里盘旋在人脑中小天使与小魔鬼的方式形象的展现了这种矛盾。
厄本在他的TED演讲中绘声绘色的描述,玩乐猴和理性人都住在我们的大脑里,相互抢夺我们大脑的方向盘。玩乐猴只活在当下,没有过去的记忆,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他只在乎两件事情,轻松和有趣。理智人是一个理性决策者,他喜欢展望未来,纵观大局,做长远规划。
当我们拖延发作的时候,就是玩乐猴抢过了大脑的方向盘,鼓励我们只做及时行乐的事情。直到dealine逼近,玩乐猴会因为大脑过于恐慌而被吓坏,这个时候理智人才能拿过方向盘,赶紧完成该做的任务。
虽然听起来很像玩笑,不过“玩乐猴”和“理智人”的确存在在我们的大脑中。大脑边缘系统深藏在我们大脑内部的中心部分,这块区域就是我们大脑中的“玩乐猴”。边缘脑主管的是需求与情绪反应。
简单来说,边缘脑是我们的原始大脑,让我们饿了就吃,困了就睡。而大脑在我们眼睛上方的部分是额前皮质。这块区域是大脑中的“理智人”,属于大脑比较高级的部分,负责判断、推理、冲动控制。原始大脑迫使我们迅速满足自己的需求,理性大脑则迫使我们追求更高的目标和长远的利益。当我们拖延发作的时候,就是原始大脑在斗争中占了上风。
这样看起来问题似乎很容易解决,解决拖延,不就是让我们的原始脑让位给理性脑就行了吗?可惜哪有那么容易,人要是能够自如的控制在原始大脑和理性大脑中切换,那人也不是人了。经济学家阿克罗夫通过一个数学模型证明:人们往往会作出一些错误的短期决策,即使他们完全了解这些行为的长期后果——听上去让人很不开心,但这就是人性。
3.如果一定要拖延,那么至少开心的拖延吧。
美国幽默作家罗伯特·本奇利曾经说过:“每个人都可以做很多事情,只要这些事情不是他现在打算做的”,正是在这个理念上,斯坦福大学教授约翰·佩里提出了结构化拖延(structuredprocrastination)的观念,甚至还因此赢得2011年的搞笑诺贝尔奖,这项奖授予那些“乍看之下令人发笑,之后发人深省”的研究成果。
根据佩里的解释,结构化拖延的意思就是根据实际情况,把必须要做的任务做成一个列表,这个任务列表是按重要度来排列的,很紧急很重要的任务在最上面,不太要紧但又必须要做的事排在下面一点,我们可以做这些靠下面的事情来逃避最上面更重要的任务,按这种恰当的结构来排列任务,拖沓之人就变成多产高效的人。
简单的说,结构化拖延是一种以毒攻毒的疗法,是一种通过增加自己的待办清单从而降低自己启动门槛的方法,正如很多人所说,他们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档,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字也没有留下,然后他们开始收拾书桌——好吧,至少他们收拾了书桌,不是么?
结构化拖延并不是拖延症真正的解药,不过它背后确实包含着一种正确的心理机制,那就是虽然拖延,但还是要原谅自己,因为当我们无法完成任务的时候,内心会情不自禁地责怪自己,并产生强烈的内疚感。
如果你拖延过,你就会知道,这些内疚和焦虑的负面情绪会让我们更加不愿意开始做事。卡尔顿大学的心理学教授迈克尔·沃尔和他的同事对大学一年级的新生进行了研究。他们发现,那些原谅了自己之前拖延行为的大学生,在下一次的考试中反而会更少去拖延,而那些因为一直在心中责怪自己之前的拖延行为而始终处于内疚中的学生,在下一次的考试中会拖延得更严重。
所以,如果改变不了拖延,那么就请快乐和积极的拖延吧,因为反正负罪感和愧疚感也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反而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