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倒塌已翻修二十年了,但在我朦胧的记忆中却时常还会出现,仿佛我还能轻易地打开那扇被烟熏的有点发黑的厨房门,去睡张铺着黄灿灿稻草的床。
老宅正门开在中间一间,隔墙都是前面大后面小,后面小的放着鸡舍和柴火等杂物。没有什么像样子的摆设:一个竹篮、篾壳,军用水壶(老爸退伍后的宝贝,装酒装水都用它),一张厚实的木桌,几条没油漆露出本色的长凳。地面也是泥土夯实的,冬暖夏凉,来客人的时候,地上不平总要拖来拖去移上几次,才能找到相对平衡的位置。
墙是土坯墙,像古时的大砖块,只是没经过窑火的烧烤,也就经不起风雨的侵蚀。漏水的墙面像饱经沧桑的老人的脸,长久漏水留下的沟槽,像老人眼袋下的泪痕。除了客厅里用白石灰粉平了之外其他的房间都是原汁的黄泥色。晚上客厅那只10w的白炽灯透出昏黄的光,也是我们完成家庭作业的唯一灯光!这盏灯也是兄弟姐妹们游戏的天堂!
一年中过年的时候是最快乐的,家里的竹筐里装满了米花和小白兔奶糖。由于家里有四个小孩,大哥、大姐、二姐和我,平常家里条件不好,很难吃糖,每年年底看着筐里的糖,我就流着哈喇吵着要吃……
家里我是满崽,和哥哥姐姐年龄也相差大,都疼爱我,让着我,养成调皮捣蛋的性格,姐姐们胆小怕小虫子,我特地挑逗姐姐说,我有个好宝贝要给姐姐看,用紧扣着的双手移到两姐姐跟前,两姐姐好奇地等待着手里的宝贝。我双手迅速张开,一条蚱猛立马跳将出来,给两姐姐吓了一跳。我在一旁哈哈大笑,两姐姐气的来追我,开始是两个人同方向追我,我光着屁股围着老宅跑,后来两姐姐开始围堵战术,我只能乖乖投降,体力也不支了。
宅子的后面有一大片竹林,那是夏天乘凉的好地方,用稻草编制长绳绑在竹树上咯吱咯吱的荡秋千。前坪是晒农作物的小稻场,出太阳了爸妈就抱着竹席来晒谷子,我就会拿着八戒耙挥舞着在谷子上刨出一道道沟痕。
现在新房右边留下的树桩,本是一棵高大的柚子树,见证着我成长的痕迹,曾陪伴着我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的雨季。那时,笔直的树干,苍翠的枝叶,蓊蓊郁郁。
春天来临,归来的燕子也喜欢停留在这里,一下子,柚子树也显得焕然一新。家门口的柚子树,经历岁月的雨雪风霜,从以前的小树苗,长的已经有一定规模。柚子树,有十几米高,下面的粗枝干,一个人都抱不住。那柚子树的叶子,墨绿墨绿的。春风拂过,枝头的一抹新绿,也探出小脑袋,打量着这片看似陌生的环境。含苞待放的时候,像个小姑娘似的,娇滴滴的。柚子花香,这是一种仅仅属于乡村老屋独特的香味,在现在住的城市里,是看不到这样的风景的,也闻不到这样的花香。柚子树开花的花香,清香而淡雅。小时候,也不懂得什么情调,只是觉得这种花香很好闻,也会情不自禁的凑到花的跟前,沁入一缕幽香。每当柚子快成熟的时候,就会提前摘一部分下来用来熬制柚子糖,剩下的柚子也会长的更大些!
还记得,柚子树上的鸟巢,一只灰雀的幼崽停在这株柚子树上。雨还在一直下,幼崽,它在风雨中颤抖,时不时还会发出一声声鸣叫,像是在寻找自己的同伴。风呼呼的刮着,麻雀突然摔了下来,我“逮”到这个小生命,才发现它的翅膀受伤了。那时年幼,我不懂得如何处理,只好寻求爸爸的帮助。我,伸出稚嫩的小手,轻轻的抚摸着斑鸠的小脑袋,那眼神里,充满了怜爱。幸运的是,麻雀会吃稻谷,没几天,在我这个“小天使”的精心呵护之下,也渐渐的长大了康复了。那时候,我正在上小学,也懂得了这麻雀,它,是属于大自然的。放飞斑鸠的那一刻,它在天空叫了几声,振动翅膀,飞向远方。我不知道,小麻雀的鸣叫声,是对我这几日精心照顾的一种感恩,还是动物飞向大自然,这个本属于它的家园的一种本能。
而我宁愿相信前者,是懂得感恩之情的一种体现。麻雀也是一样,这个幼小的生命,感恩我这几天的照料。给它自由,放飞蓝天。我想,也正是因为懂得感恩,感恩生活当中所遇到的一切,世界才变得更美好。
家乡的这片土地
一幅色彩斑斓的画
翠绿的山峦
淡青的曲线
那是儿时的记忆
成片的玉米
深黄的水稻
浓白的炊烟
笼罩着
一如尘埃的我们
温和、祥瑞
还有那无边的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