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宅其实不算老,比不得那些百年世家的宅子,它的年龄最多也就四五十岁吧,据说是祖父亲手垒起来,给父亲结婚用。
我没有见过祖父,但是看房子的样子,私以为他一定是个巧手勤快的人,村里的长辈们也是这么说的。还有我未曾蒙面的祖母,村里人说她最喜欢小孩子了,口袋里经常揣着鸡蛋麻花糖果,随时准备哄小孩用。真羡慕那些被哄的小孩啊,我也想被祖母哄一哄。想想冬日的阳光下坐在她的膝下数蚂蚁,应该是最温暖的事了。
老宅的屋顶是灰白整齐的瓦片,墙壁上半截是红色的方砖,下半截是青色的山石块,至于埋在土里的地基呢,应该也是山石吧,我并没有挖开墙角去考证。
十岁以前老宅旁边的两堵墙都很矮,西面的墙跟邻居胖奶奶家共用,每当丝瓜、扁豆爬过墙去的时候,胖奶奶都会把瓜豆摘光,有时还会搬个椅子越过墙来摘瓜捏豆。村里人说胖奶奶走到哪顺到哪儿,是村里有名的老偷儿。母亲时不时的就要隔着墙指桑骂槐,骂胖奶奶黑心肝,没脸没皮。然而胖奶奶虽然喜欢偷东西,却也不是个很坏的人。乡下邻居都是有口新鲜饭食就会东邻西舍各家分享的淳朴村民,因此我们没少吃胖奶奶包的黑面饺子。不同于母亲包的细腻滑溜的白面水饺,胖奶奶家的水饺都是黑乎乎的,皮略厚,咬起来很有嚼劲,还带着丝丝的甜意。很多年来,只有在胖奶奶家吃过那样的饺子,长大之后便再也没有吃过了。
老宅西面的墙跟胖奶奶家共享,东面的墙就是独一面了,因为宅子东头无人居住,是一条种满白杨树的小道,黄土铺就的小道一边是红砖墙,一边是笔直的白杨树。那排白杨有大有小,大的树两个小孩牵着手才能环抱一圈,小一点的半只手臂几乎就可以环住它。白杨树错落有致,树枝有的直耸入天空,有的低垂着指向小道。那些低垂的枝桠是孩子们最好的玩具。
初春树枝刚发芽的时候,掰一小段树枝,左右一拧,溜滑光洁的枝干从树皮里便可以轻易抽出,只留下灰衣绿芯柔韧非常的树皮,用小刀将树皮两端裁剪整齐、压平,然后指甲在压平的树皮一端一刮,显出指甲大的一段绿色内皮,放在嘴边一吹,一阵清脆响亮的哨声响起,小巧的树笛便成型了。
到了夏天,树叶茂盛,树枝上和树底遍布着一种叫做“蜇瘌子”的昆虫,肥胖的绿色身子上有黄黑相间的条纹,周身遍布着毛绒绒的小刺,要是不小心踩到它,会痛到怀疑人生。此时孩子们很少再到这里玩,即使走过树荫,也会小心翼翼的避开蜇瘌子。
秋天白杨树叶子落下了,蜇瘌子也变成枯黄僵硬的树枝一般,孩子们都穿着长衣长裤,脚下也踩着包裹住整个鞋面的布鞋,不再怕蜇瘌子的刺。于是树下的树叶就成了战利品,纷纷被孩子们捡入竹篮子里、柳条筐内,带回家扔进灶膛里,变成火红色翻飞的黑蝴蝶。
此时气候正好,孩子们便从家里拿来粗壮的麻绳和小木凳,将麻绳两端分别捆在两棵树上,然后将小板凳放在麻绳上,一个秋千便做成了。孩子们坐到秋千上,脚一蹬地身子往后一冲,便荡悠起来。
那时天高云淡,空气清甜,白杨林间秋气盛,稚子依树系秋千。
冬天是秋天的延续,树叶更加枯脆,是灶膛里最欢迎的来客。秋千活动还会继续,却需要在难得阳光灿烂又无雨雪、且天气温暖的时候才行。
冬天大部分时间里会有厚厚的白雪铺在地上,白杨树皮粗粝的武装起自己,在凌冽的冬风中似乎能割伤人的皮肤一般。此时孩子们更多的时间是围在火炉旁暖手,烤地瓜、花生,温山楂、桔子。小小的火炉,负责着一个冬天烧水做饭暖屋的工作。
我稍微大一点的时候,便用家里的大铁勺在煤炉上烤鸡蛋,少量的油,几粒葱花,两个鸡蛋,筷子一搅和,香喷喷的鸡蛋不一会儿就熟了,拿出煎饼卷上,既是一顿饭,也是诱人的小零嘴。冬日屋内掺杂着煤炭味的暖和气息,是孩子们难得安静的时刻。
二
相对于东西墙隔开的不同世界,南墙确实将老宅圈作一个烟火气盛的家的象征。
南墙就是正门了,相对东西两面并不高的墙来说,南墙却更矮,配上不甚整齐的几块木板拼起来的大门,总显得几分破落。
一屋三墙围起来一方小院,院子东头是烧火房,一日三餐都从那个乌漆麻黑、围墙和屋顶都被烟熏黑的小屋子里端出来。一块略显平整的山石脚下垫着两块石头站在伙房门口,上面放着锅碗瓢盆以及锅刷等,石板旁边放着扁担和两个水桶,桶里是平时烧饭用的水。母亲每天都要担着水桶去西边的河里挑水,后来我长大一点了,七八岁的时候,便可以和弟弟一起去抬水,但是每次只能抬半桶,因为弟弟比我小两岁,力气太小了,每次抬水水桶都放在离我特别近的这一头扁担上,压得我肩膀疼的厉害,但是能帮父亲母亲干活,总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至于平时洗衣服,都是直接去家东面的小河里洗的,在我十岁以前,东面的小河水面还很宽,河岸两边经常有人一起洗衣服,河岸中垒起的几块石头上,也有胆大的敢在上面洗衣服或者玩水。那时我胆子小,只敢在河边安全的地带洗衣服,或者看大人洗衣服。
烧火房和东墙相连的角落里新垒起来一座黄泥糊的露天小锅台,不下雨的时候可以用它烧饭。我很喜欢这个比伙房的灶台干净许多的小锅台,每次要烧饭我都很积极的搬个小板凳去烧火。
烧火房的对面,即院子西边,是个用松木和粗糙的山石堆起来的猪棚,挡雨的棚子是松木和松针盖起来的,雨天经常漏雨,因此棚内和棚外的环境几乎没什么两样,都是乌黑且泥泞的。猪棚的围墙很低,出口用几块木板拼成的门挡住,又用石头顶起来,在猪小的时候还能拦得住它,等到它稍微长高长大些就天天越狱了,经常一拱一跃之下就能跑出来,围着院子撒欢儿,到处搞破坏。彼时一家人就要在一片猪哼唧怪叫的声音中三方包围,齐心把猪赶回猪窝。猪棚背后有棵很大的白杨树,树龄据说比父亲的年纪还要大,树下窝着两只很凶的大白鹅,倒是没咬过我们家人,但是见着陌生人,总是凶神恶煞的扑过去啄,是看家护院的忠心好手。
后来两只大白鹅被流窜而来的小贩偷走了,母亲骑着自行车追了好久都没追上,她很是难过的喝了几杯酒消愁。
没了大白鹅的白杨树有几分寂寞,一个破底的瓦缸堆在树下,显得孤孤单单。直到父亲带来了一只小松鼠。那只松鼠极其可爱,土黄色的绒毛,蓬松的大尾巴,灵动的小眼睛,机敏又活泼。我不再向往外面的世界,更多的时间是趴在树下的瓦缸上看松鼠玩耍,晚上回屋睡觉的时候总是担心它自己睡会不会冷,会不会被夜里窜出来的老鼠咬。每日清晨一睁眼就想着去看小松鼠,在晨曦中抚摸它厚厚的绒毛,喂它吃馒头块。
周围的小伙伴知道我家有只松鼠,都十分眼红,争相跑来围观,一时之间,破瓦缸周围热闹非凡。然而乐极生悲,某个秋日的午后,天有点阴,某在小孩趴在缸沿上看松鼠看的津津有味,几乎要整个儿趴进松鼠的窝里了。破缸终于不堪重负,再次碎了,窝里的小松鼠也碎了。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只看到一具躺在破瓦里血淋淋的尸体,那么小一只,蓬松的绒毛耷拉着,显得松鼠比平时更小了一半。我扶着另一半破缸,哭的声嘶力竭。人生中的第一只宠物,惨死缸下,连名字还没来得及取。
我很是落寞了几天,然而孩童的心情总是易变的,时间让我忘却了失去小松鼠的悲痛,将它深埋在记忆中,只留下最初的喜爱和温暖,就如对于老宅的记忆一般。
三
老宅初建时,院落很小,那时我年纪也极小,因此对于老宅的记忆,是泛着光的朦胧美,顺带着一些儿童摇摆又神奇的幻想。
对于老宅的屋里,只记得地上总是坑坑洼洼的,屋顶极高,房梁遥不可及,但是屋顶糊墙的黄泥混草叶却清晰可见。一宅两屋,东屋兼堂屋和卧室了,堂屋即客厅餐厅的结合体。东屋靠近正门的地方放着一个方形饭桌,饭桌后上方是一个更大一个的高腿方桌,放着水壶碗筷等杂物,高腿方桌的后方是一个很长的长几,长几下方两个双开门饭橱像是长几的两条腿一样。长几紧挨着堂屋的背墙,墙上一台老式挂钟,每时每刻不停的摇摆,每个半个小时就要咚响一下,到了整点又根据整点数撞钟数次以告诉人们时间,昼夜不休。挂钟旁边的墙上贴着财神爷和八仙过海的年画,热闹非凡。长几下的饭橱位于东边的那个橱门上绘着荷花,墨绿色的荷叶,水红色的荷花,栩栩如生。橱柜里上面一层放着常用的碗筷,下面一层放着水杯托盘等不常用的物品。西边的饭橱橱门上绘着鸳鸯戏水,白云依依。饭橱上面一层放着煎饼馒头,下面一层放着油盐酱醋糖等。
东屋靠近东墙的地方放着一个红色的桌子,带两个抽屉,桌柜的抽屉一拉就往下坠,桌面的红漆有些剥落,泛着陈旧的原木棕。我会写字的时候便趴在桌柜上练字。桌柜和北墙之间有一张床,很大,父母、我和弟弟四个人躺在一起都不嫌挤,夏天挂上蚊帐的时候,我和弟弟还会在蚊帐里跑来跑去捉蚊子。
西屋抚开门帘一进去,正对着靠墙的一个双开门的赤色衣橱,上下两层,中间两个抽屉,放着一些衣服和杂物。靠着北墙放着一张床,在我记事前一直不曾使用,只是堆着一些被褥衣物。直到妹妹出生后才用起来那张床。床边还有一只斗柜,掀盖的那种老式箱体,掀开来可放被褥衣物,盖上了能当桌子柜子。屋内家具了了几件,都是满载着岁月的痕迹。
老宅原始的土木结构和它所处的自然环境,注定了屋里院内少不得蛇鼠虫蚁。有一天我从外面玩耍后回到家,正往堂屋冲,视线一转突然看到东屋桌柜底下盘着一条巨蛇,黄色的。当时正逢正午时分,阳光明媚,门外的阳光直射到桌柜地下,那条蛇就静静的盘在那里,身上泛着金光。一见到蛇,我吓坏了,呆立了几秒钟,便僵硬着身子挪出屋外,然后跑出去,跑到大伯家,让他过来赶蛇。待到大伯带着我又回到家以后,蛇已踪影全无,大伯说我眼花了,我拼命描述蛇的影像,大小,样式,颜色。大伯只能信了我,安慰我说:那是家蛇,不会害人的,不用怕。
后来长大后了解到家蛇这种生物,想到也许当时那蛇是正好吃了几只老鼠,在晒太阳休息?然后还被我打扰了?
虽然知道大人有家蛇这个说法,我还是战战兢兢的,此后的很多天都不敢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老宅内的蛇我只见过那么一次,老鼠倒是经常见到,白天人多的时候它们还不大出来,到了晚上,就非凡的热闹,叽叽叽的叫个不停,昏暗的灯光下,总有小小的身影在桌子下,椅子下,门缝里,墙角下,极速的穿过。只有床底的深处,它们才满不在乎的跻身一处,抱着从谷堆里盗出的花生啃的津津有味。它们并不怕人,有时候即使被人看见了,也会边啃食粮食,边和看着它的人大眼瞪小眼。直到我家养猫之前,家中鼠辈是没有任何一点做老鼠的自觉性的。床下的墙角缝隙里有好几个老鼠洞,每个洞门口都是成堆的花生壳,稻谷,撕碎的纸屑及棉絮。每次大扫除的时候,伸长扫帚扫床底下,总能扫除许多鼠辈的生活垃圾来。这些垃圾倒进猪圈里,被猪拱一拱踩一踩,混着烂泥和猪粪,是田地里不可或缺的肥沃养料。
老鼠横行霸道,家母终于不耐其烦,从亲戚家抱回来一只猫,黑白相间,威风矫健。我们都稀奇不已,争先恐后的拥抱抚摸它,看着它长长的胡须惊叹:这老猫真帅——因着胡子的原因,不论猫大猫小,都是喊它一声老猫的。老猫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我们的抚摸,然后跃下身去,环着屋子一番巡视之后就直入床底,不一会儿随着叽叽叽几声惨叫后,老猫喵呜一声轻叫,嘴里叼着一只像它头颅一样长短的老鼠出来了,那只老鼠四爪挥动着想要逃离,老猫看看我们,然后放下嘴里的老鼠,老鼠一经脱离虎口,瞬间翻滚起身要逃跑,老猫右爪一抬一拨拉,老鼠又翻到在地。老猫抬爪拨拉两下,老鼠子在地上狼狈的翻了几个跟头,老猫这样逗引几个回合后,终于玩腻了,一低头,咬住老鼠,几番撕咬,将老鼠吃干抹净了。我在一旁看的直恶心,即佩服老猫捉鼠的能力,又受不了它捉完老鼠还要逗弄一番再吃掉的恶趣味。老猫犹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只是惬意的舔舔爪子,清洗自己的胡须。老猫来的当晚,家中再无老鼠叽叽叽的吵闹声。
因着老猫的功劳,它的伙食甚至比我们还要好,每餐必有鱼虾。它还甚是挑食,给它拌饭若不放鱼虾,它连看都不看,哪怕等到饿肚皮了,也不去理会。母亲很宠它,每次去集市,哪怕忘记给我们带年糕糖葫芦,也不会忘记给老猫带虾皮。平时对我们还有严厉的时候,但是对老猫,她总是轻言细语的。
除了被粮食喂肥的老鼠,还有一种潮虫子,在墙角门缝里,石板下水桶下,简直无处不在,它们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所以哪里潮气重,哪里就有它们的窝点。它们和墙缝里的蠹虫,米粮里的铁鼓牛,屋梁上的蜘蛛,共享着这座宅子,驱之不尽赶之不绝,比建造这座房子的人类更像这里的主人,更熟悉这里的一切,而人的到来才是打扰到它们的生活一般。
院子里空旷的空间拥有更多更大的生命圈,过路的青蛙,钻坑的蟾蜍,修地的蚯蚓,重生的金蝉,聒噪的麻雀,还有忙碌的蜻蜓,每个生命都鲜活而惬意,在老宅的孕育下,蓬勃生长。
老宅最初的时候,只是一扇门,两间房,三堵墙,一个小院子,虽然小,但是总是阳光灿烂,温馨可爱的。
四
我开始上学了,八九岁的年纪,老宅开始翻修扩建。当时父亲出海打工,母亲负责所有修建的工作。
也是那个时候,老宅迎来了第一个正式的护院—土狗小黑。修建期间到处都是石头、土堆、石灰。母亲说父亲不在,大门和围墙都拆了,晚上有只狗看家比较安全。事实证明这是对的,后来的好几个晚上,外面有响动了,我们不敢在黑暗中出门,都是小黑的叫声加上母亲手中的强光手电筒赶走了未知的危险。
扩建后的老宅,大了许多,正屋被改成了两室一厅,大门处又加盖了四房,破落的木门被高墙铁门代替,泛着幽黑的冷光。东边的围墙往东移了一米,墙体加宽加高了许多,西面的围墙因为共用并没有多大改动,这倒方便了我们忘带钥匙的时候翻墙而入了。南墙也摞上了更多更厚的砖头。院子面积扩大了很多,砍掉了那棵大杨树,拆掉了烟熏火燎的烧火房,漏雨的猪棚,建了更大更干净的火房,砌了更高更结实的水泥猪圈,在原来白杨树的东南方向挖了一口五米深的水井,井水很甜,我再也不需要去抬水了,只需要用水泵压水就可以。
院子大了,有更多空余的地方种花种菜了。我独辟出一块地来试验不同种子的发育情况,每天都新奇与种子发芽的速度和植物的千姿百态。最好种的是黄豆,种子大,发芽快,生长也快。每次种豆只需三天就能冒出苗儿来,我一边惊叹于黄豆苗飞速的跃土而出、枝干茂盛的蓬勃生命力,一边狠心的把苗苗拔掉,种新的种子。除了黄豆我最喜欢种的还有花生,花生发芽后长得苗苗最可爱,圆嘟嘟的两小片叶子,像一个秀气的小姑娘,羞涩又淘气,每次洒水的时候,叶子一碰到水珠就快乐的舞动,欢乐无比。相对于花生黄豆,小麦的种子发出的芽,长出的苗苗就不那么喜人,细细长长、密密麻麻的,比田边的野草还要寒碜,所以种过一次之后我就不再尝试。只专注于黄豆、花生还有玉米的种植。大种子发大苗,长势可爱又好养活。除了家里有的种子,我也乐于将更多的新物种移植到家里,比如南边湖岸上的柳树,有人说掰枝插在地上就能活,于是我掰了好几枝回来插在地上,每天勤劳的浇水,但是它们都没有存活下来。还有大伯家前面空地上长的一片野草莓,我也挖过几株栽到家里,却也是过不了几天就蔫了。还有隔壁表嫂家的栀子花,说好的剪个枝子种在土里就能活的,也是没活成。对于一系列移植行为的失败,我归结于养什么都需要从小抓起,不能贪大。所以我很专一的四处搜集不同的种子,姑婆家的太阳花,婶子家的草茉莉,这两样种子多且好种,于是一时间院子里长满了多彩的太阳花和嫣红的草茉莉。其实我更喜欢表嫂家院子里的红蔷薇和白牡丹,还有多彩的月季,但是看表嫂那么爱护,只准人看不准人摸的小心模样,也知道那花对她来说宝贝得紧,必然是不舍得让我挖两株来试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