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英城的东北方,燕踏峡平静的耸立在展鹰山东麓,距离落英城有半个月的水路。此刻的燕踏峡虽然已然是艳阳高照,但是让人觉得还是十分的肃冷。琼真众人,面着白色十字符纹,围绕着琼真主殿坐开,低头不语。往日热闹忙碌的宽阔庭院,徒留参天银杏傲然挺立,虽是初春,去年的金黄落叶今日显得异常醒目。
孟肆丰二子孟炎灼于琼真堂正门,接待着前来悼念的各路人士,眼中沉溺着浓浓的悲伤,对着来往众人鞠躬行礼。目及所至,孟炎灼眼中一亮,是丽宫的人们前来悼念。走在中间的便是那丽宫宫主泛绮君,泛绮君看见孟炎灼便嫣然一笑,向着来了。
孟炎灼赶紧向前迎着丽宫一行人,泛绮君加紧步伐走到人前责备的说“炎灼,看你这面上无光,眼中无神的样子。”
“绮君,你来了......”孟炎灼轻声和道,嘴角不自觉的出现了些许微笑。
泛绮君微微颔首示意,便向着门前走去,孟炎灼也跟紧了她的脚步。走到门前,泛绮君向着站在门旁的琼真徒儿说到“门生,你去里面通报一声,告诉孟炎锋,他绮君奶奶来了,想和你们炎灼二公子一起进去祭拜孟老,叫人来换炎灼,接待其他各门各派。”
泛绮君说话柔中带刚,向来不容忽视。门生也是第一次直面她倾城面孔,有些不知所措,无助的看向孟炎灼。孟炎灼性情忠厚,想着向泛绮君求情。但是,那双美目一看向他,已经到嘴边的话就生生讲不出来,只能向着门生挥挥手,示意他还是赶紧去通报去吧。
琼真主殿之内,孟炎锋伫立中堂,望着自己的父亲安详的躺在卧榻上,久久的出神。琼真堂没了父亲会是什么样子,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作为长子他深感自己的责任重大,对于自己的家人,对于身后千万门人,孟炎锋此刻觉得自己特别孤单。
“炎锋兄,丽宫泛绮君宫主到了,请您......”门外门生在孟炎锋耳边说道。
孟炎锋心中暗叹一声“老妖精!这是来找我的难堪来了?”但是表面上却云淡风轻的对着人群说道“炎青,你到门口替你二哥招呼一下客人,也让他进来祭拜祭拜父亲。”
“我就说嘛,我这就去,二哥总在外面也不妥当。”这孟炎青起身就出门去了。
......
琼真正门外,泛绮君等在门口,高冷的挺立在孟炎灼身边等着孟炎锋的回复。孟炎灼招呼着门口的客人,还是那样谦卑有礼的样子。
自丽宫一行人马到来,门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在这略显萧瑟的日子里,热闹的不合时宜。
“这泛宫主真是名不虚传啊,今日也是托了孟堂主的福才有机会得见......”
“往日里还觉得那 眉黛远山赋,胭粉凝脂出。平湖秋色里,眼波泛绮处。的形容极为夸大,今日遇见才知道这二十几字的形容也是滋味平平嘛!”
泛绮君嘴角邪魅,笑道“各位侠士今日能来琼真悼念孟老,想必也是忠肝义胆,有情有义之士,今日能与各位相遇也都是托孟老堂主的福,还请各位在这燕踏净土,一心悼念老堂主,切莫行油腔滑调之态,扰了老人家的清净,绮君在此谢过了。”
“泛宫主,所言极是!”门内传来一声话语,深沉如钟。
众人拱手拜过“青藤长老!”
老者回礼,“各位侠士,琼真内有家事,需本门二子回主殿商议,三子炎青前来接待各位,如有怠慢还请多加谅解,三子虽性情未熟,但是礼数详尽,行事迅捷,定能照顾好各位,还请放心。”
“孟家将门虎子,人杰芸芸,青藤长老我们哪有担心之事。”
老者捋顺胡须“那老夫就在这里多谢各位,炎灼你这就随泛宫主入殿吧。”
泛绮君颔首示意,带领众人向着主殿走去,孟炎灼行礼辞去门外众人。也跟着入了大门。
“你可曾想过,为何你大哥将你放在门口接待众人?”泛绮君似乎无意的向孟炎灼问道。
“长兄如父,兄长叫我来,我没有理由拒绝,更何况做什么都是在为我们孟家做事,为琼真做事,我没有觉得不妥。”
“你生性纯良,不愿与人论短长,所以你父亲生前其实最喜欢的就是你,但是炎灼,家事暂搁,你是否想过此刻琼真无主!”
孟炎灼没有想过,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昨天夜里还在和父亲在卧房下棋到深夜。今天父亲就......
“我没有想过,而且一般这种事情都是大哥和长老院的长老去商议的,我向来不去过问。”
泛绮君看着孟炎灼无精打采的样子,一边心疼一边也是气愤。“我是不可能让你大哥去当这琼真堂的堂主的,否则也是对不起你们的祖师爷!”
孟炎灼向来敬重大哥,孟家三兄一妹向来感情很好。听到泛绮君这样说,孟炎灼有些气愤“选立堂主,乃我琼真门内之事,宫主不宜干涉,还劝绮君行事有度,以免伤了你我两门和气。”
孟炎灼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泛绮君的脸,想也知道,她的脸色好不了,明明这个女人是为了自己好,自己却不领情,孟炎灼并不愚笨,只是有点倔。现在的他并不知道所有一味的偏执是都要付出代价的。
“你看我管不管得了!”泛绮君甩手丢下孟炎灼,独自向着主殿走去。
孟炎锋听闻泛绮君已到主殿这才起身前来拱手叫到“泛宫主,今日......”
泛绮君虽看见孟炎锋迎来也未做停留,径直走向香台,秉香燃起,鞠躬悼念。孟炎锋心中自然不悦,但是在众门人面前也没好发作。泛绮君和她们丽宫的人都祭拜了之后,泛绮君这才走到孟炎锋身边好似安慰似的拍拍孟炎锋的肩头“孙儿,你可知道,孟老堂主昨日殒世,今日为何全堂上下画这十字白纹。”
......
孟家共育四子,三男一女。四人性格迥异,却都行得侠士之风,在江湖上名誉颇高。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大哥孟炎锋就叫四妹孟炎诺去叫长老们吃饭,四妹不敢怠慢,早早的向着长老阁走去。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四妹,此刻也是心情沉重无比。身旁的贴身女侍看着也是心疼但是也不知道怎样去劝说能让她的心情好起来。
还是孟炎诺先开了口“昨夜,还与二哥在父亲房中品茶下棋,我还总抱怨父亲下棋下的慢。”
“四妹不要想太多了,世事无常,琼真人难免生死,老堂主劳累一生,也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女侍劝到。
“这盘棋,父亲终究下的还是太快。”至亲逝去,女子难免伤感。
孟炎诺就这样悻悻的来到长老阁门前,刚要抬手敲门便听见门内两位长老在谈话。
“邱老,想那上一次这十字白纹还是师祖落英之战与那乌蝉大战两天两夜落崖之后门人画的那,今天我们再次为掌门画符祭奠,真是可悲可叹啊”
这邱长老,邱烟涯是琼真的老符师,年岁虽大了,还时不时的为门人们画上两笔,去灾祈福,提神醒脑。平时里随和热心,但是在原则问题上却一直刚正不阿,在琼真堂一直很有威信。生平最大爱好除了画符之外,就是饮酒了。此刻八成是等着午饭等着急了,自己已经饮了起来。
“哼!要不是那青藤老儿极力阻止,门人本该画那红箭符!”
“邱老可不要瞎说,你可知道那红箭符所谓何意?”身边的长老急忙说到。
谁知道这邱烟涯声音更高了“你这老儿何意?老子给琼真堂画了一辈子的符了,我不知道红箭符什么意思?”
“邱老,莫说了!”
邱烟涯眼中血丝爆起死死的盯着面前人,声音却渐渐弱了下来,在门外举着手正准备敲门的孟炎诺隔着木门听到了哭声。邱烟涯老泪纵横。“堂主遭人陷害,老夫心痛啊,老夫该告知门人,面着红箭为堂主报仇的,这青藤老儿毁我一世清白啊。”
......
看着泛绮君咄咄逼人的样子,孟炎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平日里自己不怎么和门中的符师们交流,在长老阁对邱烟涯等人也是另眼相待。除了喜迎佳节时候该怎么画符,还真的不知道这十字白符文的意义。于是,在父亲葬礼期间挥斥方遒神气无比的大哥一时语塞。
泛绮君轻蔑一笑,转向炎灼“孟炎灼,你可能告诉本宫,这琼真十字白符是什么意义。”
“白色符文乃本门在葬礼时画着,普通门众要眉心一道,长老葬礼眉头下颚各画一道。战场战死战士集体葬礼颧骨各画一道,掌门葬礼眉心、下颚、左右颧骨各着白纹一道以示哀悼之情......”孟炎灼答道。
孟炎灼说完这段话,坐在殿内的门众很不可思议的看着孟炎锋,琼真画符风俗由来已久,这葬礼符文更是平日普通得见。他们都没有想到,平日里看上去天天尽心尽力为琼真办事的孟家大公子连着小孩都知道的白色符文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心中对这个可能成为下一个琼真堂主的大公子的印象大打折扣。
看到周围门众唏嘘不已,泛绮君满意的一笑点头说到“孟炎灼,你前些日子托我丽宫赶制的送给长老的春装我今日也一同带来了,等下你到我处来取。”
“这孟家大公子真是只管大事,不拘小节,这葬礼办的风光体面,但是这心中为何悼念逝去的老堂主是不是和这脸上为何涂纹一样的不知为何?”
面对泛绮君这种正面的刁难,孟炎锋心中顿时恨意四起,嘴上却仍说到。“多谢奶奶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