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幼年,回到90年。望着黛黑色秦岭山新开岭,耳畔不时回想起老师淳淳教诲:"……要好好学习,一定走出大山!"。手中的语文和地理课本翻了一遍又一遍,闭着眼都能考的好的是——地理和历史。村里乡里能借的、偷的书已读完,遭遇到别人茅房废旧纸片也要研究半天——渴望获得不一样的知识。再有后来,小伙伴们盯着充满雪花点的黄河牌黑色电视机,会一直到晚间12点出现原色校正圆圈才休罢;每个周二电视差转台停播是最痛苦的——执拗我们会盯着雪花自演自导出一个新的节目。能记得的就是,看三国演义诸葛亮在五丈原的时候便发誓不看了;看水浒聚义的时候也便捂了被子要睡觉,红楼梦莺莺燕燕的看不大懂;最喜欢的还是新白娘子传奇,连老妈都百看不厌。
上小学路,要翻山越岭;上中学的路要过桥摆渡;上小学的家长们,在初秋早早准备了镰刀,锄头等工具,除尽杂草,给孩子们开辟了一条没有露水的小路;上中学的家长们,夏天则集齐船家公粮早早上缴;立冬,便搭建起一座80公分不到的马脚、荆条桥——横跨丹江两岸南北。在岁月的熏陶下,读书好的孩子,拿到名额去了三秦重点高中念书;学习中等还要继续学的,便要读中专。再有在学校熬的痛苦的小伙伴们,跟随亲朋好友出门打工。在家耕地是不可能有的——举目净山地!开荒种一年地,土便少一年,肥力少一年;坡度太陡,肥水厚土都流到山间河沟里,开垦的土地到最后,剩下的尽是碎石及麻黄梢。
步入高中和中专以后,离家的距离公里数上百了,继续用脚丫子和两个轮子的自行车上学是不行的,于是便于有了班车(公交车)
那时在县城上职中,同学家长听到我是丹江边上的,便说道起当年全县人民修丹江公路的往事,全是沙石路——原来路就是这么来的。丹江县道伴着江水迤逦而行,江水在过风楼趟向西南出秦岭到湖北汉江,县道却跨丹江大桥径向东北的县城。县城有座很大公交站,是通往各个乡镇的;终点家里那块不是终点站,算做是一个途径的小站点,不远不近,好在这些班车也愿意拉着我们走——毕竟还是赚钱的。
现在我还记得,坐班车需要多少车费,刚上中专的5块钱便是一趟,中专毕业涨到7块,等到工作回乡,时候俨然已经涨到13块了;而到了21年回家,没人愿意去城里公交站等车了,直接找五菱之光包车了。现在条件好了,不仅村村通了公路,还能送到门边上,乐此不彼。
隐约记得,那个时候班车也分为好几种,一种类似考斯特的车,短头短尾,是最早的班车;发动机暖屁股,这个位置是晕车人员和老人家的专坐;到城里、过检查站时候售票员会把座位间的木凳或者小马扎收起来,让我们蹲着,不让发现。查的紧了,由售票员大姐带着下车走一段路,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有车来接、要不等本车掉头。再后来,宜旅客这种客车,空间更加狭窄,冬天有了空调味道更加不好闻,晕车会更严重。终于有一天,从山阳有一趟标准公交大车,乘坐条件有了改善。
那时候等车到的时间,是要凭借运气的,县道人烟稀疏,去城里的人少,去县城的4趟班车,2小时才遇上一次,没有准时遇到过。班车经过等候点,也就是一瞬间;那时儿,等车迫于面子,不好在街面上停留,打扰周边亲戚朋友的安静;往往一直走到能听到班车停下来为止;有的时候走着、等着再走着,能走到下一个乡镇,总归到天黑之前还是有车,载到县城的。等车在夏季时,伴随江风,终归不热;在冬天,则是另外一重感受了——再厚的毛衣棉鞋也抵挡不了,侵入骨头的寒风。记得有次清早带着刚过门儿的媳妇儿一起等车,上一秒为看到公路旁周边的透明孱流成了玉洁的冰锥成了冰棍而高兴;下一分钟鼻子通红,眼泪直流躲进怀里想回家烤火,再也不等迟迟不来的班车了!
国家的发展了,家乡人民也有钱了,家家有了摩托车,有的家庭开始骑着摩托车进城了;还是有人担心技术不好,出交通事故,第二考虑是怕被城里的交警给扣车,还是会选等班车;出门打工,见了世面,便买了面包车,开始跑面包车的士,电话叫,随叫随到。而班车车让人时间越来越长,消磨了乡下人耐心,也久慢慢的不赚钱——不跑了。
时光再茬,很难回故乡坐班车了,往昔脑海的第一次还是挥之不去:第一次等班车到家,是叔叔从远在外乡打工,拍电报约定日期回家等他(爷爷奶奶也在特别委派我等他);第一次见到老爸外出打工从,班车上卸下一台29寸长虹彩色电视(也是家里第一个彩色电视)、第一次独自回乡坐班车,偶遇发小指责不帮卸行李,往事如烟似雾,还有一些杂事影响深刻:比如亲眼目睹售票大姐和男乘车的打架,见证了售票大姐强悍的战斗力;比如说听说为了这条贫瘠路线,几个班车司机围堵一个私家车司机,为利而战。
清晨,路过密匝的橡胶树,阳光在香蕉叶间洒下一些印记和光斑。晚上,梦里声声回闻、恍如昨日那个公路边走边等的小孩,望着群山思索何时有班车载我出山……翌日清醒,却想趁着班车回乡转一转,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