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家的余梦打开家门，一股肉香味飘了出来，余梦妈在厨房，手里拿着锅铲站在离锅很远的地方。

“妈，你做什么了，这么香。”

“我看市场的排骨挺新鲜，就买了一块，我再炒个菜花就可以吃饭了，你洗洗手先盛饭吧。”

余梦看着桌子上那一大碗排骨，黑色的排骨，黑色的汤，还有黑色的菜叶，一看就是酱油放多了。另一个盘子里的菜花也没好到哪里，也是黑色，而且炒得干巴巴的。余梦夹起一块排骨咬了一口，立刻吐到桌子上。

“妈，你放了多少盐啊。”

“咸了？我尝尝。”余梦妈吃了一口，转身去厨房吐掉嘴里的排骨。

“放完盐，我看颜色不好看，又放的酱油。我把肉放清水里再煮一下吧，你先去看书，煮好我喊你。”

余梦看了一眼菜花，刚刚的饥饿感消失不见了。

“妈，要不我下楼买袋方便面吧。”

“不行，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今天就凑合吃一口吧，明天你爸就回来了。”

“我爸以后总出差怎么办？”

“我让他多包点饺子放冰箱里，你大姨夫他们就是那么做的。”

“我也真是服了你们姐三个了，不会做饭还不让吃这个不让吃那个。”

“我比你大姨二姨强多了，我还能炒菜，她们只会煮冻饺子，有时候还煮不熟。你以后读博士，也不用你做饭。”

“那我得找个会做饭的男朋友，要不我得饿死。”

“小孩子瞎说啥呢，你才多大就说找男朋友。你上大学都不许找，耽误学习不说，毕业肯定分手，你考上研究生以后再说吧。”

余梦夹起来一块用清水煮过后的排骨小心的咬了一口，没有刚才那么咸了，但是怎么这么腥啊，和爸爸做的排骨完全不是一个味儿。再吃口菜花，咯牙，好像没炒熟。余梦妈也盛了一碗饭坐在余梦对面。

“余梦啊，周四的月考你准备好没？现在的每一次考试，你都把他当成是在参加高考，你可得给妈争口气啊。你大姨是博士，明明姐博士快毕业了，你大姨说她要读博士后，你小文姐研究生毕业后也要读博士，估计她也得像你二姨一样读到博士后。每次回你姥姥家，我都感觉抬不起头。她们说的话我都不懂，根本插不上话。我理科怎么就不行呢，你还随我，理科也不行。也不知道文科研究生有什么好专业，你本科的时候可得选个好专业，以后直接读那个方向的研究生。”

余梦闷头吃饭，她一句话都不想说，每次只要和妈妈单独在家吃饭，妈妈总会说上一次。爸爸在家的话，还能帮着挡一挡。

秦巧还在路上，余梦已经吃完晚饭，然后回到房间做作业，她看着眼前摊开的数学卷纸，她把一半的精力都用在数学上，可是数学好像故意和她过不去似的，总有几个弄不明白的地方，会了一个，另一个又不会。每次考试，其他科目的成绩都很好，但是数学成绩在班级里几乎都是倒数。两个阿姨两个表姐全是理科方面的人才，到妈妈那儿，勉强考了一个大学。高一下学期分文理班的时候，妈妈坚持让余梦学文，因为她担心余梦学理科，怕是大学都考不上。

余梦咬牙切齿地做完一套数学卷纸，感觉脑袋都要被掏空了。伸了一个懒腰后，准备接着做其他科目的卷纸。妈妈敲了敲门，端着一个盘子进来。

“妈妈看你好像没吃好晚饭，我去楼下给你买了一个汉堡，不能总吃这种垃圾食品，偶尔吃一次没事。喝点牛奶，再把这些水果都吃了，写完早点睡。”

“我正好饿了，妈你去睡觉吧，我写完这些卷纸就睡。”

“高三都是这么过来的，妈妈也心疼你，可是心疼也不能替你高考。好了，你学习吧。”

余梦做完全部作业，看了一眼时间，差10分钟12点，她走出房门准备洗漱一下。看见妈妈坐在厅里的沙发上，腿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脑袋枕在沙发靠背上，睡着了。余梦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妈妈的肩膀说：“妈妈，我学习完了，你也赶快睡觉吧。”

“啊，作业做完了？你赶洗漱，我给你收拾书包。”

“我收拾完了，你不用每天都等着我做完作业。”

“没事，不到一年的时间，很容易就熬过去了，那我回房间了。”

 和余梦在公交站台分手后，秦巧独自一人在公交站台等车，她没有像以前那样不时的看一眼公交车驶来的方向，而是一直看着门口停着黑色奔驰车。刚刚路过六班时，班级里已经没有人了，车子为什么还不走呢？秦巧看着奔驰车出神的时候，进站的公交车挡住她的视线，正是秦巧要乘坐的908路车。车门停到秦巧跟前，她被拥挤的人群挤到车上。上车后，她朝窗口挤过去，正看到早晨和江浩一起下车的那个男生快步走到车旁边，拉开车门坐进去，奔驰车快速地开走了。

秦巧看着窗外发呆，在拥挤的公交车里转身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儿，而有些人就可以坐在宽敞的私家车里，而那个人竟然是自己忽略了的高一同学。公交车走走停停，车上的乘客渐渐变少，不像刚刚上车时那么拥挤。公交车在一个交通灯前停下，过了交通灯秦巧就该下车了，然后再去乘坐10路车。秦巧刚要朝车门走，江浩坐的车正好停在公交车旁边，从车窗能看到后上车的那个男生在车的后排座位上手舞足蹈讲个不停。公交车和奔驰车同时启动，没等公交车到站，江浩乘坐的车已经消失在车海中。

秦巧从公交车上下来朝10路车站台走去，“江浩家也是那个方向，但是那边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住宅了，难道是别墅区？”秦巧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真的会是那样吗？秦巧在车站等了5分钟，10路车终于慢慢悠悠的开过来。从前风挡看进去，乘客已经挤到司机旁边了。站台上的人骚动起来，秦巧随着人流朝站台边上站，车刚停稳，她就被人流挤到一边。她努力的跟在别人后面往车上挤，背上的书包好像是撞到后面乘客的脸，那个人恶狠狠的扒了一下她的书包，秦巧差点往后摔倒。

凭借两年的挤车经验， 她眼尖地发现窗边一个乘客好像要下车的样子，秦巧一边说麻烦让让，一边朝那个人挤过去。等她到那个人身前时，刚好那个人从位置上往外走。秦巧立刻补上空缺，她背对着窗户，把沉重的书包担在窗边的扶手上，然后从裤子兜里掏出一个小本，上面记满今天刚刚学到的单词。过了一会儿，秦巧感觉一股异味传来，她抬头一看，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她对面，对方张着嘴呼吸，一口因常年吸烟而导致的黄牙清晰可见。秦巧几乎要吐出来，她不得不转个身面向窗外，此时公交车正好路过那片别墅区，“江浩住在哪一栋楼呢？他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呢？”秦巧已经忘记要背单词了，她现在脑袋里都是江浩从奔驰车上下来的那一瞬间的镜头。

公交车停在秦巧家附近的公交站，秦巧一下车就看见单元门门口支起的麻将桌和扑克桌，妈妈背对着马路坐在其中一个麻将桌旁边，正在牌桌上码牌。

“老周，你家大学生回来了。”一个邻居对秦巧妈说。

“回来了？晚饭在蒸锅里呢，自己拿出来吃吧，吃完饭碗筷就放水池子里，我回去收拾。”秦巧妈回头对着秦巧说完话，转过头去抓牌。

秦巧从单元门口的两个麻将桌中穿过，从来没有人打扫的水泥楼梯，各家门口堆着几年都不会翻一下的杂物，楼梯缓步台也只留了很窄的一条过道，今天之前，秦巧从来都没注意到这些，但是今天她感觉楼里又黑又脏。打开家门，房间里也是黑洞洞的。

秦巧家住的楼有30年的房龄，是秦巧姥姥姥爷的房子，原本是姥姥姥爷和秦巧大舅一家三口住，后来大舅去市内做买卖，姥姥姥爷跟着儿子一起搬走。秦巧小学3年级的时候和爸妈一起从租住的平房搬进来，刚刚搬进来的时候，只刷了墙，重新换了地板革。每次过年去大舅家里吃饭，大舅喝点酒就会说妹妹一家占了便宜，如果卖了房子，做买卖还可以多点周转资金。

秦巧爸爸老家在农村，爷爷不要钱就已经烧高香了，不可能从爷爷那里借钱买房。秦巧妈也觉得占了哥哥的便宜，所以只要侄子惹事，她一定要出面帮忙，偶尔还要给侄子一些零花钱。爸爸为了攒钱，自己在工厂不远的荒地里开垦出一片菜地，每天下班或者周日，都忙活地里那点活。秦巧妈下班做完饭，基本就是在楼下打麻将。秦巧有时候心疼爸爸，但是爸爸说自己种菜，省下的钱给秦巧攒大学学费。

吃过晚饭，秦巧从书包里拿出一份卷纸放在桌上，她又从文具盒里拿出一支笔，可是她迟迟没在卷纸上面写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发呆。江浩从车里出来的那一瞬间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播放，江浩住在哪一栋别墅？别墅里是什么样，是不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秦巧，你怎么了？”

“没事，爸你回来了。”

“我从进门就看见你这样坐着，不舒服就睡觉吧，别熬了。”

“是吗？可能是有点困了，我去洗洗脸吧。”

秦巧说完，站起来去厨房洗了一把脸。刚刚好像被爸爸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秦巧感觉有点心虚。重新回到书桌前，秦巧努力甩开一直在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她终于在12点半完成全部作业。这一夜，秦巧一直做梦，江浩的脸不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想伸手拉住江浩，但是总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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