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得水》是一部标榜为讽刺和黑色幽默的电影。可我却并不这样认为,因为它少了讽刺和黑色幽默的洒脱和轻盈。是的,它太重了。而这份沉重便源于张一曼。
一个在没有水的贫困山区里还身穿旗袍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她心灵手巧,一把剪刀剪出了精美的衣服和时尚的发型;她伶俐聪明,一句简单的话就让装腔作势的特派员现了原型;她有一副甜美的嗓音,不逊色上海十里洋场的明星;她有一颗时尚的心,房间内张贴的海报就是最直接的证明。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精美的旗袍和那飞扬的尘土不相映,甜美的情歌和那粗广的山峰不相映,时尚的海报和那粗糙的窑洞不相映,闭塞的山沟和那颗渴望自由的心不相映。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会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穷山村里?”你的事就不用多说了吧!”一句话掩埋了她所有的过去。
我忍不住去猜想她的过去,讳莫如深的过去。她应该来自一个大城市,那个年代的英语和交谊舞并不是一般人所能见识到的。作为校长的学生,她应该在一所男女混合的新式学堂里接受过教育。我不觉得是追求自由的新思想让她变得有点女权主义倾向,倒是固执的认为是一段不成功的爱情让她变得放浪形骸。原因是她渴望爱情,渴望婚姻,无论是她房间里的婚纱照,还是最后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延续那荒诞婚礼,都说明了她心底的那份渴望。无论如何,她变得不为世俗所接受。于是,她和同样不得志的老师、同学躲进了这个没人知道的小山村。
其实,无论过去怎样,都不重要了,因为山村里的她是快乐的。比起校长的执着,魁山的算计,铁男的抱怨,佳佳的幼稚,一曼应该是最享受山村的人。所以,她简单,快乐,纯粹,坦然。一首情歌,一把蒜皮,平和的日子,单纯的性爱。一曼像一朵花一样,享受着山里的阳光雨露,当然也用美装扮着贫瘠的人间。
可惜自来天妒红颜。一曼追求的没人管想来也是镜花水月。为了梦想,执拗的校长一次次强迫她去献身,去牺牲。她不愿去伤害人,可是无奈只能让她在捡起被丢弃的头发时默默说声对不起。而她不知道的是,等待她的是一场残暴的风雨。
铜匠大闹教室的一场戏,我不愿多提。被委屈与无奈裹挟着,仿佛身在风雨中的花,被摧残,践踏,撕裂。虽然还能幻想着未来的美好,可现实去生生打碎了所有的希望。当心中最后的一丝依赖都破碎时,她选择放弃最后一点的理智。
她疯了!
我不知道是她疯了,还是整个世界都疯了。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理解过她。世俗误解她追求的自由为放荡,校长误解她追求的生活为妥协,魁山不懂她的爱情,铜匠不懂她的善良……周遭的狂风暴雨施虐着孤苦的花朵。在扭曲中,花凋零了!
我不知道一个人放弃了理智是否还能放弃生命。但当一曼拿起枪时,我知道一切都会有个了断。不知道枪声响起时,一曼是否恢复了理智。我情愿她是痴的,痴在那一团祥和的未来里。
眼前是一片黄色的花海,耳边是《我要你》的小调,可心里却是一地飘零的花瓣……
鲁迅说: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我想,这便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