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妖

若是可以的话,沧离宁愿不要遇到她,或者不要出生在这个帝王家。可但逢世事,不如意居多,当沧离慢慢爱上她的时候,就决定不会放手了。她给了沧离大好江河,沧离爱她,当她成为沧离的信仰,成为了沧离此生唯一所爱,既然是唯一,那就是占有,那种偏激的爱慢慢变的扭曲的时候,沧离说,我不后悔。

第一节 皇子

流阳国皇宫一片欢声笑语,原来是君王最疼爱的妃子诞下了龙儿。夜晚的那个有新生命诞生的偏殿,灯火通明,跪满了宫女太监。君王双手抱着婴儿,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当即册封新皇儿为亲王。

众人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尽是羡慕,皇室之内母凭子贵,新生皇儿一出生便得此册封,可想而知日后母亲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哪怕,这个母亲只是君王从战场捡回来的一个无名女子。

可谁又是知,这孩子已是君王的第三子,但偏偏就他一出生便受到君王册封,若非君王心头宠爱着孩子的母妃,那也不会在子嗣上厚此薄彼。

也许是孩子的母妃生育之后太过于虚弱,在生完孩子第二天便大量出血,以至于没有好好看过自己孩儿一眼就辞世了。君王伤心欲绝,不顾大臣反对,坚决以国礼葬之。葬礼之后,堂堂流阳国一国之君,看着襁褓中的皇子,喃喃道:“你母妃在沧山救了朕,如今却因你而离开了朕,你的到来是对还是错啊。”

那一天,君王赐名给新皇儿,沧离。

沧离无母,却丝毫没有缺失关爱,也许是君王觉得亏欠了沧离的母妃,在皇宫之中,沧离是唯一一个拥有自己宫殿的皇子,别的皇子贴身丫鬟有两人,沧离就有四人。

沧离聪慧好学,年纪幼小便文史尽知,甚至特别表现出对兵法阵列的喜爱。宫中之人皆观眼中,都言沧离日后必成君王之才。

可正是因为幼苗成长的太快,召来了风雨。对于幼苗而言,哪怕是一阵小风都可以将它吹断,更何况这风来自皇室。

那次正是沧离十岁生日当晚,宫女带着沧离去拜见柳妃,柳妃是当朝御史之女,甚得君王欢心,因身体有恙,不能产子而郁郁寡欢,眼看沧离活波,便视为己出,经常带些儿童玩乐之物供小沧离玩耍。

沧离那晚便是到柳妃宫中请安,未曾想在路途中却遭冷箭刺中,柳妃听闻后赶去,沧离看见柳妃那一刻,叫了声母妃便昏迷了过去。

柳妃召集御医,费了大力气才算保住沧离性命。之后君王见此,久久不言语,之后下严令宫中严查刺客,加固了沧离身边的守卫,最终离去的那一刻叹了口气。

那一箭伤了沧离的肺脏,自此沧离落下了咳嗽这个病根,身子骨也大不如前,以前宫中的明珠此时也没了光彩。

那日,柳妃带着宫女给沧离送药,看着沧离望着天花板发愣,柳妃心中难受便落下泪来。

沧离说:“母妃为何哭?”

柳妃拭了拭眼角,挥手示意左右退去,才凝视着沧离道:“皇室之人不易,皇儿虽不是我亲生,但视我如亲母,我看皇儿当前模样,心中一时难忍。”

沧离走到柳妃身前,扯上了柳妃的衣袖,坐了下来。

“我是皇室中人,可我除了这身血脉是,其余我都不是,我只想好好陪在母妃身边,做母妃的好皇儿。”

柳妃叹了口气,缓缓扫视了这内殿。

“皇儿你苦就苦在这皇室血脉上,若然皇儿平庸,自然无事,可皇儿太过优秀,以至于威胁到了你那几位皇兄的地位,这就是皇室之人的无奈。”

“母妃之言,可是我的伤和我那几位皇兄有关。”

“皇子之间的争斗,自古都有,皇室之中是没有亲情的,皇儿,你可是懂了?”柳妃看着沧离,殷切的问道。

沧离点了点头,咳嗽了几声,又依偎在了柳妃的身上。

“皇儿懂了,我说过我只想安静的做母妃的皇儿,哥哥们的事,我不想参与。”

柳妃害怕沧离再受到伤害,就向君王请求让沧离住到自己的寝宫,君王思之有理,便准允。

沧离搬进了柳妃宫中,拒绝了柳妃原本要聘请文学大家教授自己的要求,他对柳妃说:“皇儿只想普通过一生,庸才那便是庸才吧。”

沧离还是低估了皇室中的争斗,那一日,柳妃带着沧离前往御花园赏花,一时被众多侍卫包围,带头的却是君王的正宫皇后,皇后气势汹汹,直言柳妃勾搭未净身的太监,侮辱了君王威严。

柳妃还未辩解,便被押入牢狱。之后君王前来查证,皇后搬出了人证物证,人证是柳妃贴身宫女,物证是柳妃和太监勾搭的情书,人证物证压的柳妃没有辩解的余地。

君王一怒之下,当场取剑斩杀了宫女和那通奸的太监,一封谕令传下,柳妃三日后问斩。

也许是一切发生太快,沧离还没有来的及反应就又搬回了自己的宫殿,脑中只是最后一刻柳妃被斩前大声喊出的冤枉。他年纪虽小,但他却隐约感觉柳妃的死,和自己有关。

也许是柳妃将沧离留在了身边,妨碍了其他皇子的势力对沧离的下一步行为,柳妃的罪名只是有心人强加于身的莫须有罢了,沧离知道,正宫皇后的子嗣正是如今的大皇子。

沧离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尚且年幼,虽说读了一些文书,对一些兵法有了兴趣,便惹来如此大的麻烦。记得之前大皇子亲切的拉着自己的手在皇宫到处游玩,那种骨肉相连的感觉,却是父王从没给过自己的血脉之亲。

终于在一个时候,给了沧离想明白的契机。那晚,君王的贴身太监前来沧离宫中请沧离去面见君王,说是君王有要事嘱咐,沧离没有疑心便跟随前去,在路过御花园中一个湖泊时,那个太监却突兀失去了踪影,沧离恍惚之间只看到一道影子袭来,身上便似乎受到一股软力,跌进了水中,沧离不会水,水花飞溅便淹没了沧离的身影。

水面激荡了几下便静了下来,和那晚的夜一样。

第二节 青蚌

若说皇宫之内,极易培养人的狠毒,那是因为众人皆为权势着了迷。可宫墙虽黑,却是真龙之地,不乏有修妖修仙之辈为了沾染龙气而潜伏于皇宫。月瑶便是长居于皇宫御花园的一只蚌妖,因为沾染了龙气,便有了妖力。

说来也巧,那日正是月瑶一月一次的化形之日,原本她想浮出水面,好好享用一下当晚的月轮精华,却不曾想正冒头上游之际被一个东西砸了脑袋,回神过来,却发现是一个少年。

本着施德好善的修妖之道以及好奇心,月瑶用避水珠避出了一方空间,才仔细打量了少年,眼看少年身着宫装,身上似乎游荡着一丝龙气。月瑶心想:“这莫不是哪家的皇子跌了下来。”

正自思考间,少年看了过来,正是跌落湖中的沧离。沧离看见月瑶的第一眼,竟然不是害怕,反而只是愣了一愣。沧离虽年龄不长,却贵为皇子,宫中典籍也是记载了仙妖之道,自小便对于人间这些仙妖之道有所耳闻,虽从未见过这些,但沧离却一直相信有妖的存在,向往他们那种奇异的力量。以至于见到月瑶之后,沧离第一句话竟是:“姐姐救我。”

月瑶也是一阵发愣,因为久在宫中,自然对宫中一些争斗有所了解,联想到沧离的身份,稍一思索,便大概知道了发生在沧离身上的事情。

那晚,沧离被月瑶所救,月瑶送他回到了宫殿。可回到宫中的沧离已经不是之前的沧离了,再经历了这么多次事情,以及联想到从从他人口中得知的自己亲生母妃死去的蹊跷之处,沧离渐渐悟了。

作为皇子,若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当君王的想法是没人相信的,他的那些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哥哥们以及他们的母妃同样不会相信,自己一味忍让,只会让自己的境地越来越危险。要想在皇宫存活,那么就要变得强大,既然要变的强大,那就要强大到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自己,而君王,正是那个最强大的人。

沧离从来不是庸才,相反他足够优秀。沧离需要有人帮他,帮他成就他的至尊之位,可宫中人心难测,自己年纪尚小,唯一可依靠的柳妃已经被害死,能帮他人几乎没有。终于,沧离想到了救他的月瑶,那个在他看来,强大的女妖。人,一旦生出了反抗的心,那么那股力量便一直驱使着人的内心。

那晚,沧离想清楚了这些,偷偷爬出宫殿,一路向着御花园跑去,很累,但沧离不敢停,似乎停下就会丧失了勇气。终于来到了那个湖泊跟前,那时已经是很深的夜了,月瑶慵懒的躺在湖泊檐,被突然的声音惊吓到了,正准备条件反射般潜下水,一回神却看见了沧离那坚定的眼神。月瑶很疑惑,疑惑不久前被自己救下的少年怎么会回来。

“姐姐帮我。”沧离突兀的跪下,脑袋磕住了地面。

月瑶愣住了,只是双手拉扯了沧离,却发现拉不动丝毫。月瑶叹了口气,用妖力才使得沧离站起身来。

“你要姐姐如何帮你?”

“我想成为君王,我不想受人欺负,姐姐帮我。”这句话自沧离口中说出后,竟又跪在了地上。

“父王说过,但凡让人帮忙,必要给予富贵荣华,姐姐如若帮我,日后沧离的一切就是姐姐的。”沧离看着月瑶,那渴望的眼神和稚嫩的脸扰乱了月瑶的心。

月瑶是妖,但凡妖类,只以得道修成正果为初心,人间之事皆有因缘,一旦插入其中,难保不会沾染上了因果,有碍修行,更何况要参与到皇宫斗争中,那种后果更是无法想象,可看着面前少年的眼神,月瑶实在生不出拒绝的心,只是片刻,月瑶便有了决定。

“姐姐帮你可以,但姐姐要先拿到好处。”

那月色把沧离的脸色渲染的愈加成熟,沧离焦急的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之后的一幕讶异住了嘴巴。

那一刻,沧离的口袋里飞出一颗糖果到了月瑶掌间,月瑶唇角弯弯,一晃手便将糖果吃进了嘴里,青丝映着月光如银河。

“好甜的糖,我就要这个好处了。”

沧离一阵出神,儿童皆喜欢糖果,那糖果正是自己装在口袋里的甜点,这东西在宫中最是常见,难道说,妖只对糖果感兴趣?这是当时沧离的想法,也是唯一的。

月瑶答应了帮沧离成就君王之位,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沧离还小,自保之力不足,那么自己在他身边才能更好保护他,但自己作为妖,要想名正言顺出现在沧离身边,须得一个身份。于是月瑶对君王施了法术,让君王将自己幻作的宫女赐予沧离做婢女,这只是刚开始。

月瑶作为在宫中潜伏多年的老妖精,那些帝王心术,朝臣把戏之类,月瑶不知十分也知其八。在月瑶的悉心教导下以及加上沧离的聪慧,沧离很快就习得精通。传授完了这些,月瑶又教沧离武术,将宫中盗来的兵法战阵与沧离相习,慢慢的,一个帝王雏形就被月瑶塑造出来了。

随着月瑶在沧离的身边越来越久,沧离也是越来越离不开月瑶,自一个幼小少年成长为青年,沧离花费了七年,在这七年之间,月瑶化解了无数次降临在沧离身边的危险,而沧离利用学来的心机,笼络朝臣,对人才许以高官厚禄,进而培养势力,借助父王对于自己的愧疚,一步步走到了权力中央。而他的那些哥哥们,以及对他皇位有威胁的所有人,皆被他以各种手段,驱逐、定罪,总之,不出意外,下一任的君王只会是沧离。

月瑶在沧离的这条路上,毫无疑问起了重要作用。

第三节 计谋

眼看着沧离的朝廷地位日渐稳固,朝中军权已掌握在沧离的手中,沧离距离那君王之位也仅仅只差一个名头。大局稳定,所以月瑶第一次对沧离表明了自己想要离开的想法,可沧离的反应却出奇的坚决,只说自己尚未成就君王之位,在这最关键一步更是不能有任何意外,月瑶留下,是最好的保障。

而月瑶也被说服了,其实从她第一次答应帮助沧离时,她就再也难以生起拒绝沧离的心。因为沧离每次看着她,她就会想起当年那个稚嫩的少年是用一种何等乞求的眼神望着她。有时一个细节,妖也会记一辈子。

月瑶如此,可沧离的想法月瑶却不知。眼下朝中几乎是沧离说了算,只等君王退位,沧离便功德圆满,月瑶如果真离开,对于大局丝毫没有影响。沧离知道妖一旦涉入世事,对日后的正果之路有很大影响,眼下月瑶想要离开,而答应月瑶的请求,让她脱离这因果无疑对她最有益。可沧离却清楚,他留下月瑶的真正理由不是继续辅佐他,而是他已经离不开月瑶了,那个一路保护自己,教导自己的女妖,早已在他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也许这就是对日久生情最好的诠释,人有七情六欲,所以往往比妖更易动感情。

所以知道月瑶有离开的想法后,沧离感到了恐惧,他害怕爱的人离开了自己,永远不会回来。于是当月瑶告知他时,沧离眼中尽是一览无余的乞求,以一句朝局不稳,时候未到的理由拒绝了她。

沧离心想,若是想让她留下,便要让她爱上自己,如此,两人长厢厮守,可共享山河。

沧离便召集谋士,找到宫中最洞悉人性缺点的人,问他:“如何能让一个女子爱上自己?”

那人道:“男人征服女人,可许她富贵,许她荣华,可要让她爱上你,便要让她觉得亏欠你,再伴以岁月,这便就成爱了。”

沧离觉之有理,随着内心越来越想将月瑶留在身边,心中也是酝酿了一个计策。

那段时间正是隆冬之际最冷的时候,大雪纷飞,沧离对月瑶说:“姐姐终年未出宫门,以致不见山河斑斓,倒不如有空,沧离带着姐姐去看看。”

月瑶服从沧离多次,况且在宫中也是好玩,自然对他提出的建议欣然接受,当即弯了弯眉毛,玉指搭上了沧离的肩。

“那你要保护我哦。”

沧离一笑,长睫动了动。

“莫说不会有危险,就算有,沧离拼了命,也要护姐姐周全。”

两人相携出宫,沧离更是没有带一个随从,快马加鞭,不久就来到一片雪白的山脉。沧离提议,去山中猎几只鸟兽,也是不妄浪费了随身带来的箭支。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一进这片山林,他们便遇到了刺杀,他们躲开一波又一波,却惊奇的发现对方似乎不依不饶,不管他们跑出多远,还会被追上,而刺杀之人之中竟然有多人会着术法。当月瑶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是凡人所能对付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和对方动手。可月瑶是妖不错,却不善斗法,几个来回下来,受了不轻地伤。为避免连累沧离,月瑶就想自行引开那些人。

然而当月瑶准备离去时,沧离抓住了她的手腕:“姐姐引开他们容易,但自身安危不能保证,我是一国之君,我和你在一起,他们是多少有些顾忌。”

言罢不等月瑶反应,沧离翻身上了一匹马,对着月瑶伸出了手。

直到这时,月瑶才发现那个曾经一直被自己保护的孩子早已长大,自己似乎真的要被他保护了。

月瑶被那些人弄伤了腿,沧离就背着她向深山老林里面躲,打斗中伤了元气,沧离之后就会在彻骨的寒冷中替她寻下果腹养身的果子。那一逃便是半个月,等到他们回到宫中时,月瑶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可沧离原先修长白皙的手指却变的伤痕累累,因为太过劳累以及伤势不轻,沧离更是大病了一场。

那一病,病了足足半年。

月瑶看着曾经神采飞扬的沧离变成这幅样子,月瑶心中竟然感觉到难受了,可每次月瑶询问沧离的情况,沧离总会拉住她的手,语气轻松地说道:“至少沧离是保护了姐姐了,我庆幸姐姐没事。”

经历了这么多,月瑶对沧离终究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第四节 得到

沧离的伤,始终是月瑶的痛。也许是习惯了以往沧离的上位者模样,突兀看到沧离此时如同一个生病的孩童,有时吃饭竟然也需要人喂,月瑶就一阵心慌。那种慌有时会扰乱了月瑶的心,但也只有月瑶才知道,那种慌的感觉来临的时候,唯独掉下几滴眼泪才可以缓和。

那日宫中贡物中竟然有了几朵雪山上的雪翎花,这花采于极寒,却可治寒毒。月瑶心想将雪翎花煮成汤药,会对沧离的身体有好处。于是亲自煮了一碗,刚出锅就急忙端给了沧离。

沧离只是看了那汤药一眼,便灼灼的盯着月瑶。

“这是姐姐特意做给我的?”

月瑶听到此话,却没有了以往的淡定,心神一阵激荡,手中的药碗便要翻掉。

那药碗倾翻之际,却被沧离的一只手牢牢的抓住,更准确的说,沧离牢牢抓住了端着药碗的月瑶的手。

沧离的目光依旧灼灼,似乎在等待问题的答案。

月瑶秉住了心神,竟然说话带上了些娇羞。

“姐…姐姐看你身体不适,便做了碗汤药给你。”

“这么说姐姐就是特意给我做的了。”沧离逼视的更近,眼角带着浓浓的笑意,但那抓住月瑶的手竟带上一些力气。

那力气不大,却突兀,以至于月瑶手中没有抓牢的汤药真的倾翻下来,汤水弄湿了沧离的衣裳。

月瑶眼中更显慌张,语气第一次带上了颤抖。

“是…是又如何,毕竟你救了姐姐。”

月瑶抽出手来,想要收拾被汤药浸湿的被褥,却被一双手掌牢牢抱住了。

“月瑶你是爱上我了?”

月瑶在听到沧离这句话那一刻,她的心跳的很厉害,宛如要跳出胸膛,那种感觉很舒服,以至于忽略了沧离竟然不叫自己姐姐,而叫自己名字。

终于随着沧离将月瑶抱的越来越紧,月瑶最后一丝防线也溃散了。

而用来回应沧离的是月瑶带上了哭腔的一句话。

“你真的不嫌弃我是妖吗?”月瑶咬着唇角,耳垂发红,那眼角垂下的泪落入沧离的脖子,让沧离感到一阵心痛。

沧离不再抱着月瑶,双手循着月瑶的手臂扣上了指头,紧紧相扣的那时,沧离深情的看着月瑶。

“那你嫌弃我是一个会老会死,不会术法的凡人吗?”

月瑶望着沧离,泪珠掉线般跌下来,紧紧抱住了沧离。

“我怎么会嫌弃…”

……

沧离得到月瑶之后,便要发誓给她全天下最好的,衣食住行凡是人间极致,沧离都会给月瑶。而月瑶也将自己的全部给了沧离,陪着沧离做一切喜欢的事,沧离在月瑶面前温柔似水,柔情脉脉,似乎永远在月瑶面前都是曾经那个懵懂的少年。而在这些时光中,沧离终于登上了流阳国的君王之位,成为了那浩瀚江河的王。

沧离决定,自己要让月瑶成为自己唯一的女人,也就是自己唯一的皇后。

当沧离将想要将月瑶用最高规格的礼仪迎娶的想法告知朝臣时,不出意外的遭到了朝臣的反对,臣子们认为,月瑶来历不明,不知底细,只是侍奉了沧离多年,便要成为那母仪天下的皇后,有违祖训,有违先例。更甚者,有人直接指出月瑶是妖,理应铲除,否则对社稷有害。

沧离只是冷冷的看了这些朝臣,私下却用近乎屠杀的手段,将那些阻碍他和月瑶在一起的臣子们全部杀光。

终于,没有人敢阻碍沧离了。当沧离迎娶了月瑶之后,带着月瑶第一次朝见臣子时,月瑶看着底下颤颤巍巍的臣子,事后而问沧离,为何臣子的面目都如此陌生,怎么不见那些对朝廷有巨大贡献的老臣?

沧离一句,老臣已老,已被遣送回家,接受俸禄享福为由搪塞了过去。

月瑶深信不已,只是因为她觉得一直在她面前温柔似水,以德治国的沧离不会骗她,她是他的皇后,是他的妻子,自然不该怀疑他。

可是这一切都在一次事件的发生而露出了端倪。

第五节 禁锢

那时正值宫中换了一批宫女,月瑶之前虽在皇宫,却是一直没有贴身宫俾,沧离决定给月瑶挑选几个女俾。

那是几个豆蔻年纪的姑娘站在月瑶的面前,月瑶细细打量面前的宫女,宫女们也是悄悄看着面前的月瑶,月瑶倒是有些不自然起来。她乐得自在,就算成为了皇后,也不想受到丝毫束缚,所以就更不习惯身边有宫女的存在。

可沧离却说:“月瑶你如今贵为皇后,母仪天下,没有女俾可是万万不行的。”

在月瑶的坚持下,最后只留下了一个贴身婢女服侍。

那段时间正是酷热之际,月瑶陪着沧离视察了民情归来,便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宫中的避暑偏殿,之后打发了贴身宫女,宽衣躺进了浴池中。她是妖不错,但本体还是一只水蚌,必要时还是不能离开水太久。

也许是太久离开了水,月瑶竟然睡了过去,那没有意识控制的身体竟然第一次露出了本体,那青青的蚌壳若隐若现。

可没想到惊醒月瑶的却是一声惊叫。

月瑶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自己的那个贴身女俾摔倒在浴池前的地上,不远处还跌着一把匕首,匕首泛着寒光,就和那婢女的眼睛一样。

月瑶很是吃惊,却看到自己已经显现出来的妖身更是流出了冷汗,挥手掩盖住了异样,月瑶才细细打量面前的女俾。

那女俾倾着身子,头上的发簪早已碎开,缕缕丝发宛如蛛丝般铺开,只是显得凌乱。

“父亲说的果然没错,你这皇后果然是个妖精。”那女俾恨恨的说道,只是那望着月瑶的眼神却隐隐有些恐惧。

月瑶很是疑惑,正欲问她父亲是谁。

那女俾似乎看透了月瑶的心思,凄凄一笑:“我父亲正是前任户部尚书,兢兢业业为君王效忠,晚来想不到落得一灭门,父亲千计才保全我,我便想杀了你这蛊惑君王的妖孽为我父亲报仇,没想到你妖法强大,我竟不能近你的身。”

“可怜我的父亲晚年惨死,我却不能手刃仇人,女儿不孝…”那宫女倒了下去,头重重磕在地面。

突然那宫女又变的癫狂,又拿起了地上的匕首,狠狠的刺向了月瑶。

月瑶吃惊之间正要做出预防,却只看见一只冷箭射来,插透了那宫女的心脏,鲜血淋淋。

月瑶见过血,却未见如此血腥,一时有些恶心难忍,想要呕吐出来,却被一双手掌揽进了怀里。

沧离的下颚依偎在月瑶的发丝间,那让月瑶心神震荡的声音传来。

“还好我没晚来,要是让这下人伤到了你,我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沧离语气充满着关怀,揽着月瑶的的双臂充满了占有欲。

月瑶闻着他的气息,看着在自己面前百依百顺的沧离,想起他和自己一同视察民情时,那种举手投足间的博爱与善良,月瑶实在不能把面前完美的男人和之前那宫女所说的杀忠臣之君联系起来。

“你为什么要杀她?也许是有什么误会?”月瑶不忍面前的宫女惨死,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可月瑶聪慧,有些事情她也是能想明白的,虽不忍,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那宫女可是前任户部尚书的女儿,她说她父亲惨死,你可知道?月瑶看着沧离,看着他的眼神,企图从他的眼神看出一丝端倪。

可沧离乃君王,城府深不可测,那真诚的眼神硬是看化了月瑶的心,他只是一笑,道:“那宫女乃是千方百计到你身边来的疯子罢了,说出那等言语,月瑶也信吗?”

月瑶摇了摇头,是啊,沧离是什么人自己还不清楚?自己是他的妻子,理应毫无理由相信他。

事情过去后,沧离加大了守护在皇后宫的防卫,宫中一切也很正常,似乎之前发生在月瑶身上的事情不存在。

沧离很好的掩饰住了谎言,月瑶的也再一次选择相信他。可沧离不信,他还是不放心,觉得月瑶对自己不够放心,如果被月瑶知道自己因为要和她在一起而几乎杀遍了整个朝廷的老臣,那么月瑶不论如何应该也会离开吧,她不想看到沧离为了她而变得没有理智,血腥残暴。

爱到了极致,就会变得疯狂,哪怕这个人是君王。

沧离认为,让月瑶不会离开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永远禁锢住她,哪怕这种禁锢是让月瑶失去自由,只有这样,月瑶才会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第六节 败露

于是在之后的宫中,月瑶的一切出行都遭到了限制,尤其是和别人的接触。沧离对月瑶说,这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月瑶想,限制就限制吧,只要他陪在她身边就好,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她的好。

如果能够这样限制下去就好了,至少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也许是沧离对月瑶的的限制实在是太过于异常,导致宫中流言蜚语多了起来,每当月瑶不小心听到一字半句,正想打听个清楚,但事后却没有了那个下人的踪迹,职位也被新人取代。时间一久,月瑶终于又怀疑起沧离来,她想,她应该找沧离问个清楚的,而且这些限制也的确多了些,她想告诉沧离,自己不怕被刺杀,她有自保之力。

之后的月瑶便不顾宫人阻拦,闯进了沧离的宫中,她想,自己虽然突兀,但沧离应该不会不喜欢吧。

当月瑶闯进宫中时,却看见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批阅奏折的沧离正和一大批人在一起,似乎在谈些事情。月瑶一惊,正想急忙离去,却不经意抬眼看见了殿中那些人。看清这些人的那一刻,月瑶的脑袋便有些发懵,一股凉意袭遍了她的全身。

这些人,正是当初,追杀她和沧离的那些会术法的人。

月瑶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她没有给自己继续想明白的机会,她还是想退出去,他想事后沧离会给自己解释的,不管事情是什么样,哪怕当初自己和沧离被追杀真是沧离的阴谋也不怕,自己现在可是沧离的皇后。

可沧离却不知道月瑶所想,当他看到月瑶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事情败露了,他也相信月瑶的对自己的爱,也想过自己应该和月瑶好好谈谈,但他更怕月瑶在得知事情真相的那一刻就离开,即将失去月瑶的恐惧打败了沧离的理智,占据了他的内心,沧离一挥手,给了殿中那些人一个命令。

“抓住她,禁锢她。”

那些人袭向了月瑶,那一刻的月瑶宛如掉进了冰窟里,浑身冰冷没有丝毫感觉,只是不可思议的看向殿中的沧离,看着那一刻面目狰狞的男人竟然显得那么陌生。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沧离,月瑶心中那样想到。

她没有反抗,放任那些人的攻击落入自己的身上,因为月瑶是妖,所以那些人出手没有丝毫保留,以至于第一轮攻击之下,月瑶就晕死了过去。

等待月瑶再次醒来的时候,娇躯之上都是血迹,琵琶骨被两根手指粗的锁链洞穿而过,遥遥挂在一所宫殿中央。剧痛让得月瑶的头脑异常清晰,她知道那些人肯定是沧离所指使的,而废了自己的琵琶骨让自己不能够动用术法也是那些人的杰作,他们只是遵照沧离的指示。

月瑶感觉自己全身一切都停住了,思想停住了,血液停住了,似乎那颗心脏也不跳了,死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月瑶被一道声音唤醒,那声音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月瑶凄凄一笑,记得几天前,自己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是那么开心,可如今,却只有心痛。

沧离从身后抱住了月瑶,脸紧紧贴住月瑶的耳垂,一声哽咽传到月瑶的耳里,月瑶只感觉脖颈一阵温热,那是沧离的眼泪。

“对不起,我害怕失去你,我太爱你了,原谅我。”

月瑶挣扎了一下,那丛琵琶骨穿插而过的锁链带来的疼痛让那娇躯一阵颤抖,她还是带上了一丝笑意。

“世人爱那鸟雀,便将之禁锢在笼中,若在飞,便折断它的羽翼和指爪;世人爱那鲜花,便把它连根挖出,不留痕迹;你是那世人,那我算是那折翼的鸟雀,还是那没根的鲜花?”

沧离愣住了,那往日能言会道的嘴巴此刻竟然哑口无言,他看着眼前被自己一手造成的最爱的人的样子,竟然生起一丝悔意,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可只要有了失去月瑶的的念头,沧离便又变得没有理智,既然错,那就错吧。

月瑶看着沧离,一阵苦涩,其实她一直想告诉沧离,自己从来没有半点想要离开他的想法,哪怕沧离真的骗了自己,她也不会后悔,沧离杀了那么多人,为了她做了那么多错事,她想和他一起弥补,可没想到,沧离还是不信任她,自己最爱的人不信她?她又能怎么办?

终于良久,月瑶的青丝绕上了沧离的脸,月瑶突然哭了,哭声变得嘶哑,挣扎。沧离手掌抚上了月瑶的脸,却对视上了月瑶的眼神,沧离第一次感觉眼前的月瑶不是自己认识那么月瑶了,眼神里的沧桑让的沧离都有些陌生。

“你知道,为何我当初会选择帮你当君王吗?”月瑶笑着说道。

沧离一惊,似乎又回到当年那一刻,自己年幼所祈求对方帮助自己的那一刻。

月瑶看着大殿,挣扎着疼痛吸了口气,对着沧离道:“有个故事你想听吗?”

沧离一怔,茫然点了点头。

月瑶又笑了,嘴角的弯弯似乎没有任何悲伤。

第七节 守护

月瑶讲着故事,沧离抱着她听着。

四方海域大战之时,水妖族是海域中唯一一个未参战事的族群,此后东海龙王逢海潮之际,吞下万年一显的仙龙珠而褪却妖身,借助仙力斩去其余三方海域龙王的头颅,至此平定战乱。

因水妖族性和且善蕴珍珠,龙王赐予南海一冰湖得以繁衍种群,至此每逢海潮,海中各族皆携珍宝奇物朝拜龙王,水妖族善蕴珍珠,比之其余海族之物更加灵异,得到龙王赏识,当时正值龙王第三子成年之际,龙王许诺,准水妖族一女嫁入龙宫,受龙族庇护。水妖族沸腾,全族选女,宛如期待这笔巨大的交易。

虽是妖族,但也分王宫贵族,三六九等,水姬是水妖族长唯一的女儿,那便是公主,嫁入龙宫这等差事,自然少不了。既然是公主,那便不能辱了这个称号,水姬素有海族第一美女的称号,冰肌玉肤,长睫若翎,银发垂沿腰间,更是让人遐想那盈盈细腰。

龙太子娶妻的前一天晚上,龙太子井丹的寝宫早已红灯花彩,四海之内人潮涌动,海域之内排的上名号的族群都搜集上好珍品,企图在婚礼之上,搏上一个好彩头,得到龙王赏识。

所有人目光都在这次婚礼上,但水妖族却无人问津,似乎大家都不在意龙太子娶得是何人,哪怕这个人会成为日后的龙妃。

那天晚上,水妖族宫殿之中也是红珊处处,珍珠铺路,能和龙族联亲,所有人都不会考虑身份尊卑之别,只会考虑攀龙附凤之后的种种庇护。水姬的闺房里,她的父亲一脸欣喜,眼中的女儿此时似乎显得如此诱人。

“吾儿入住龙宫,定要好好服侍龙太子,我族兴盛之日全凭吾儿了。”这是水姬的父亲,水妖族族长唯一的一句话,也是重复无数次的一句话。

水姬摆弄着头上的珍珠,伸手拿了一只鲤鱼簪,轻轻绕过发髻,别到了早已绑好的发结上。

笑吟吟道:“父王看我美吗?”

她父亲哈哈一笑,没有言语,摆手离开了。

整夜,水姬无眠。

水姬嫁到龙宫之后,整个水妖族也是从之前的冰湖搬到了仅次于四大海域的泊河,地位待遇拔高了不少。因为有一个当龙妃的公主,水妖族也慢慢日益壮大,几乎每夜,都能在泊河海桥边听到水妖族族长醉意满满的笑声。

水姬不但漂亮,而且贤惠,一手蕴珠之术甚得龙王龙母欢心,加上井丹不但有武略之才,更有治域之道,四海升平,日后的龙王之位已是定局。

水姬爱听琴爱抚筝,白日井丹带着她去北海音竹琴林去赏琴,夜晚便携着水姬去到南海之滨抚筝,水姬抚的深情,井丹便生起一堆火,煮起了平日各族上贡而来的琼酒,一曲抚罢,井丹递上一杯,水姬一杯饮完,倾身跌入井丹怀中,还未将杯盏放下,青丝之间已缠绵了井丹的鼻尖,酒醉了心神。

水姬曾问井丹,小族公主嫁入龙族,井丹是否会嫌弃自己的身份,何况井丹乃是未来龙王,理应配上一个门当户对的妃子。水姬问的直白,井丹长指贴上了水姬的脸,眼目淌着琉璃。

“我需要的是妃子,而不是稳固权势的工具,我井丹,不需要这样做。”

水姬眼中带笑,鲤鱼簪泛着光,她知道,她嫁对了。

井丹虽身份高贵,但大多数时间仍奔波于海域练兵,皇子上位,不管多么文韬武略,第一首先要得军心,那么劳心于军务是不可避免的。日前,南海鱼人兵乱,是因不满海域尽由东海所制,大肆扰乱南海,欺压小族,井丹前去平乱,在归途之中受到一暗器所袭,暗器带毒,回至龙宫已是重伤之身。此毒甚奇,众药作用甚微,龙王用龙珠吸取大部分毒物,但仍有小部分毒素无法立即拔除。

水姬虽是水妖族,但善蕴珍珠,用自己的本命珠贝将原本养蕴珍珠的精华喂入井丹口中,凭借珍珠精华将毒素压制进而慢慢消除,此消彼长,井丹的毒素慢慢消除,但水姬的本命珠贝因毒素侵蚀受到损害,当井丹痊愈之时,水姬已经卧床不起。

那是井丹第一次发怒,哪怕自己受毒器之时,为了顾全大局也是尽量没有伤害更多的生命,可是因为水姬因此受到牵连,井丹一人前往南海,屠遍了鱼人一族。

鱼人一族有一夜明珠,含口肉身不老,携身百毒不侵。井丹拿回了夜明珠,将它搭上了他妃子的掌背,那丝丝萦绕的仙气往复于两人之间,水姬的脸色似乎也好了很多。

“鱼人作乱,此事怕有蹊跷,你体内的毒素远远不是鱼人族所能有的。”水姬看着井丹,轻轻说出这些话。

井丹没有言语,心神全在水姬身上,待到水姬脸色差不多恢复正常的时候,井丹似乎松了口气,掩了掩水姬身上的被子。

“你下次再这样子的话,我可真的不会原谅你了。”

水姬看着井丹,扣上了他的五指。

“我可是你的妃子啊。”

第八节 灾祸

鱼人一族被灭,似乎南海也是平静了下来。但作为统治了四海的东海龙族来说,自然不会这么认为。乱出有因,何况龙族统一海域之后,四海升平,与其说龙族统治了海域,倒不如说海域各族皆受到龙族的庇护。世间万灵,在生活安逸的情况下,是不会主动挑起战争,一旦作乱,必是有因。

井丹屠掉了鱼人一族以后半年之久几乎没有沾染军务,直至龙王一封谕令,命龙三太子率兵平西海蛟龙之乱。那日,无数龙兵降临西海,漫天雷霆闪现,轰隆作响,震荡四海,但依旧掩盖不住下方的杀伐之音。蛟龙善斗,即便是龙族都以伤亡惨重的代价换来蛟龙灭族,蛟龙血黑,龙兵血红,西海水域通流之间,红黑相间,惹得西海原本的海族暂时离开了栖息之地,以避这突如其来的灾祸。

蛟龙被灭,惊乱了四方海域,只因龙族此次平乱没有任何征兆,甚至在此之前,蛟龙族俯首臣服于龙族,没有丝毫动乱的行为,龙族此次虽屠了蛟龙,却让四方海族惶恐至极,唯恐殃及本族。各族皆受此惶恐,于是在这种境况之下,一些族群渐渐组成了联盟,隐隐有挣脱龙族统治之意。

龙宫内,井丹单膝跪地,微微颔首,泣血的手臂握着利剑,那剑不动,却泛着寒光。

“蛟龙叛族已被儿臣所灭,儿臣向父王复命。”

他的父王自然是四方海域霸主,也是龙族之内唯一褪去妖身的东海龙王。

龙王端坐龙椅,周身漂浮着龙珠,手掌轻轻抚上了面前的奏折,而目光没有放在折子上,反而灼灼的看着面前的皇儿。

“吾儿此次平乱,功不可没,不知我儿…要什么赏赐?”龙王收回了目光,倒是端详起手中的折子。

“儿臣所要,父王甚明,还望父王…”

“我手中这折子,乃是北海总兵蚌将军所呈,言是北海玄龟族族长近日和渤海那边来往甚密,似是有谋反之意,既有谋反之意,早晚也会有谋反之为,我儿此次莫让本王失望。”龙王打断了井丹的话,以手中折子为由,算是给井丹下了军令。

“若儿臣此次凯旋而归,父王可能恩准儿臣所请?”井丹起身,凝视着龙王。

龙王顿了顿,将手中的折子随意扔在了地上,反笑起来。

“若是再次凯旋,那就如你所愿。也不知一个女子而已,怎会让你如此上心,就算是你妃子,也是低贱的出身。”

井丹提起了剑,深深看了自己父王一眼,迈步走出了大殿。那剑身在最后一刻倒映出地上那空白的折子。

“如此,父王等候儿臣佳音。”

玄龟族是北海大族,自是不比那蛟龙族弱,哪怕是龙兵竭力厮杀,结果仍是惨烈。井丹在和玄龟族族长交战中,不慎被斩去一臂,以那一臂被斩落的那一瞬,井丹长剑斩去了对方的头颅,龙族惨胜。

当井丹再次跪倒在龙王面前,那断臂之处流下的鲜血让得龙王都不忍再看。

“想不到你会付出这样的代价,也罢,答应你的我会兑现,不过我答应的是还你的妃子,其他的…可没说。”

井丹身躯一震,似乎什么刺痛了心,那断臂之处流血更甚。

一粒金丹落在井丹眼前,金丹耀着金光,映得伤口都是止住了血。

“吃下这颗丹,对你有极大裨益,之后,带着你妃子离开吧。”

井丹面色苍白,只是应了一声,对着龙王磕了三个头。

“谢父王恩准。”

东海旁边有一座山,自古无人烟,井丹因山清水秀,且日夜交替之间有五彩霞光浮现,井丹自己将这座山命名为落霞山,以前经常带水姬来这散心,也是修筑了一所停脚房屋。这个时候的屋子,水姬躺在床上,井丹俯身在旁,往常星朗如玉的面目如今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他扣着水姬的手指,看着床上人小腹处得血红,井丹心又痛了起来。他不惧死,不惧父王,只惧水姬的安危,将那颗金丹给水姬服下,看着床上人渐渐苏醒,井丹才露出一丝笑容。

可佳人醒来的那一刻便看见了身旁的井丹,或者说是那空空如也的衣袖。一声哭泣便迫不及待的席卷而出。

“夫君。”

井丹笑着宽慰了水姬,却是侧了侧身子,将那断肢背向了水姬。

水姬拉过了那支衣袖,轻咬着嘴唇,泪水浸湿了那支衣袖。

“夫君又是何苦,龙王要的给他就是,妾出身低贱,得以服侍夫君就满足了,让得夫君如此,妾死不足惜。”

井丹注视着眼前人,抚过水姬的脸,又揽住了她。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只是可怜了咱们的孩子。”

水姬抬起了头,那美目第一次露出了恨意。

“龙王想将仙体修到更高的层次,必须要借四海大族的血气,可四海升平已久,若非南海鱼人作乱,只怕没这个契机,但血气一旦生成,便要连续,西海的蛟龙,北海的玄龟正是龙王的计划,因为鱼人是由夫君一手灭族,因此其余两族必须也由夫君去引发血气,龙王告诉我,待到夫君引动了这三海血气,那么我东海的血气也是要随之引发,但我东海大族除去龙族之外,没有其他大族,我腹中的龙儿尚未成型,且是东海龙族嫡系血脉,自然是龙王所需要的东海血气,夫君,我不甘啊!”水姬看着井丹,眼里有着疯狂,那是作为母亲的疯狂。

井丹紧紧抱着水姬,待得水姬平复下来,轻轻在她耳边道:“苦了你了,可是他终究是我父王啊。”
第九节 尾声

水姬和井丹自此没有再回龙宫,水姬也从丧子之痛中逐渐走了出来,只是偶尔看向东海的方向,有着一丝恨意。

落霞山便就是井丹和水姬的新家,隐居于世外,不为外界所扰,可这清闲的日子却在一天清晨被一声嘹亮又充满暴戾之气的凤鸣声打破。

那凤鸣声有着无尽的威能,那一声的余威使得落霞山刮起了狂风,鸟雀惊飞。

井丹在这一声凤鸣声响起的时候,便宛如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睛盯着东海的方向,只看见一轮轮巨大的火球袭向了东海,顿时惊涛骇浪。东海上空,却是一只只浴火的金凤在踏着霞光。

水姬那时才知道,那是凤族,那声凤鸣正是凤族对龙族的宣战。

可龙族龙王已经褪去了妖身,化为仙体。龙凤两族水火不容,却分别霸持水陆两方,凤族凤王却依旧是妖身,不是龙王的对手。井丹也以为此战会很乐观,以为只是凤族一次挑衅。

可当一封密函被镶着龙族鳞片的钢箭射到落霞山的时候,井丹和水姬才知道,龙族有了叛臣,趁龙王利用四海血气修炼的时候,盗走了仙龙珠,送给了凤族,凤族借由天火将龙珠同化为凤族浴火珠,借助其威能,凤王凤后前后褪去了妖身,成就仙体。

如此的话,龙族不乐观,更何况之前龙兵疲劳征战,死伤无数。

井丹知道消息后,义无反顾就要回族,水姬看着重新披上战甲的井丹,看着自己的夫君断去的一臂,水姬似乎知道此战的结果,但还是笑着给井丹拿出了利剑,银牙轻启。

“夫君珍重。”

战火席卷了水陆几乎所有地域,水姬为了避免战祸,躲入一所枯井中保全其身。

直至有一日,她感觉到了井丹的气息,她动用因存活早已所剩无几的妖力回到了落霞山,看到的只是空空如也的山脉以及插在山顶的那柄井丹的剑。水姬知道此战的结果不乐观,但还是抱了一份期待,企图看见井丹的身影,于是在几乎找遍整座山的时候,水姬看到了井丹留给自己的信和那被凤族夺走的龙珠。

水姬从信中才知道这场大战的结局,龙族惨败,龙王和井丹战死,凤王陨落,凤后重伤,可谓是两败俱伤。而井丹在最后一刻夺回了凤族的浴火珠,用自己的龙族血脉激活了龙珠,而龙珠带着井丹最后的信被井丹的元神送了回来。

水姬失神了半响,却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惨惨一笑。

“夫君你死了,妾本不能苟活,但不能再见夫君一面,妾不甘心。”

水姬带着信和龙珠,她听族内婆婆说过,龙族死后和别的海妖不同,龙族要历三世人劫,而在最后一世沾染龙气,就会继续化龙。

井丹为龙族直系,也是要经历三世人劫轮回,本来人界广阔,就算是龙王历劫都不可寻到,但井丹不同,井丹是用自身血脉激活了龙珠,龙珠是龙族神器,可借助龙珠来找到井丹三世轮回的最后一世的痕迹,水姬献祭了龙珠,从龙珠最后显现出来的景象看到,那是一座皇宫,一个幼童挣扎的从太监们的欺辱下爬起来,那眉宇间像及了井丹。

水姬笑了,那是真正的开心,似乎回到了以前井丹为她倾茶举酒的那一刻,眼角跌下的泪倒映出水姬离开的身影。

“既如此,那妾就在那皇宫,等着夫君。”

月瑶讲完这个故事,眼中早已蕴着泪水,月瑶动了动身子,那摩擦的锁链声惊醒了沉浸在故事的沧离。

沧离一阵失神,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月瑶说的井丹可是如今的沧离,那水姬可是月瑶自己?”

月瑶看着沧离,身上伤口又开始滴血。

“若非如此,妾怎么会冒着人妖殊途的因果风险而去帮一个俗世的皇子?”

“也许这就是我的果吧,我当初救下那个沧离,正是种下的因。”

那血滴的越来越多,月瑶脸上有了苦楚,她想站起身来,那插在琵琶骨的锁链被施上了术法,随着月瑶起身越高,那锁链发起了光芒,宛如万千银针刺向月瑶的身躯。

月瑶咬着唇角,身躯颤抖的更加厉害,血流在地上竟然带上了冲击声,那是血液浓郁至极的结果。

沧离看着月瑶,也早已泣不成声,只是双手扶着月瑶,想要制止月瑶的行为。

月瑶再次看着沧离,嘴角又弯起了唇线,那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要能看见夫君无事,妾真是好开心,可妾现在是月瑶,夫君又是沧离,沧离的因由我引起,那就由我来结束吧。

月瑶咳了咳,更加站起身,在沧离痛苦的眼神中慢慢变的血肉模糊,那是元神幻灭的征兆。

“不。”沧离大叫,站起身来,想要扯开束缚着月瑶的锁链,却被那术法弹开了身体。正想再次抓那锁链,却看见月瑶最后的目光,那目光没有恨意,没有悔恨,只是一种解脱,以及,爱恋。

第十节 结局

当沧离终于将月瑶从那锁链解下来的时候,月瑶已经死了,血迹斑驳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温度,只有那嘴角的弧线是那么真实。

月瑶是自愿离开的,若她只要对沧离求饶,沧离自然会让那些人放了月瑶,可月瑶用自己的生命终结了沧离的执念,这也许是她作为月瑶,能够为水姬做的最后一点东西。

殿外守护侍卫察觉到了异常进入了殿中,却看到一袭散发的沧离抱着怀中的月瑶出神。

一个胆大的侍卫前去看君王的情况,却在靠近月瑶的时候被沧离一剑刺死。

余下众人皆跪伏在地,战战栗栗。

沧离披着发丝,低沉的声音传开。

“别靠近她,你们不配。”

沧离俯身看着月瑶,似乎眼前的伊人只是在熟睡,他吻住了她,良久…起身。

“你是为井丹而来,却是为沧离而去的,既如此,沧离也该陪你去的。”

沧离重新拿起了剑,却是深情看着月瑶。一抹红色浸没了长剑,在那些侍卫大惊失色的目光中再次吻上了月瑶。

“我来了。”

作者微信:yuzhe840002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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