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的孩子

“刮大风啦!快跑!”

“怕是那黑风老妖又来了!”

一阵狂风席卷过来,原本安宁的草原上掀起一阵猛烈的风浪,将地上的草吹得抬不起头来。

安吉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等待着风平息下来。

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在了地上,只见它用它的爪子飞速逮住一只羊,弄死之后开始吃着。

安吉在树后看着这一幕,小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这就是奶奶跟他说过的那只髯鹫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草原上觅食,每次来都会掀起一阵风浪,所以大家都觉得它是有妖力的。传说中髯鹫可以瞬间击杀人类,是非常可怕的生物。

这时那只髯鹫身形顿了顿,转过头瞥了一眼安吉所在的方向,看到安吉后直接朝着他飞了过来。

眼看巨大的黑影在眼前落下,安吉吓得闭上了眼睛,心脏急速地跳动着。

但过了好一会儿,安吉发现自己居然还安然无恙,于是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身形很瘦,锋锐如鹰隼般的眼神仿佛可以将人吃掉。

“小东西,你怎么不跑?”男人开口道。

“那只髯鹫呢?”安吉惊魂未定,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那个可怕的生物。

“那只羊不够吃啊,不如再把你吃掉怎么样?”男人舔了舔舌头,上面像是还有动物的血液。

“啊!”安吉有些兴奋地指着男人,“你就是黑风老妖?”

“黑风老妖?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男人皱起眉头,“等等,你不怕我吃掉你吗?”

“你要是想吃我,应该早就动手了,所以你不想吃我,对不对?那我就不用怕你了呀!”安吉开心道。

“我……”男人怪异地看着面前不知死活的小孩,眼神有些复杂,“你很独特,我今天不吃你,你走吧。”

说完男人便转身走去。

不料安吉迈着小短腿追了上来:“你家在哪儿?”

“你是真不怕死啊。”男人俯下身,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再不走我可真要吃掉你了。”

安吉伸手在男人的头发里捡出一片叶子。

男人有些无措地直起身子,心里怎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你头发好脏好乱啊,洗洗吧。”安吉好意提醒道。

“我不是人,不用洗头发。”男人冷冷道,“今天先放过你,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定把你吃掉。”说完,男人变成一只髯鹫往远处的天空快速地飞走了。

安吉站在原地看着他飞远,嘟囔道:“妖怪都这么不讲卫生吗?”

“安吉!”

“安吉!”

远处传来奶奶的呼喊声。

“奶奶!我在这儿!”安吉朝着村子的方向跑去。

奶奶一脸担忧地看着面前看上去安然无恙的年仅七岁的小孙子:“吓死奶奶了,他们都说那髯鹫来了,你怎么不跑回家里来?”

“奶奶你别怕,那个髯鹫他可以变成人的模样,他不吃人!”

“傻孩子,它可是髯鹫,他已经害过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了,快,跟奶奶回家里去。”

安吉回头看了一眼广袤无垠,安静平和的天空,仿佛刚才的风暴没有来过一般。

他,还会来吗?

安吉在心里默默地期待着,被奶奶牵回了家。

往常这只髯鹫都是隔个大半年或者一两年才来一回,可这回,居然只隔了一个月就又来了。

安吉知道后兴奋不已,先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让奶奶安下心,然后从后窗翻了出去。

一路小跑到半坡上的那块大草地上,安吉看到了那个男人,他正侧坐在树干上把玩着树叶。

“喂!”安吉来到离树不远处朝他喊道。

男人瞥了他一眼,“我上次怎么警告你的?”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我叫安吉!你叫什么呀?”安吉露出可爱的笑容。

“名字?”男人思索了一会,“告诉你也无妨,我叫阿弗罗,吃人不眨……”

“你家在哪里呀?”安吉打断了阿弗罗的话,提出了上次男人没回答他的问题。

阿弗罗从树上跳了下来,指了指远方:“就在山谷的另一边。”

“我想去你家!”

“要飞过去,你怕不怕?”阿弗罗指了指相隔一两百米远的山头。

“不怕!那你快抱着我飞过去吧!”安吉伸出双手道。

阿弗罗皱了下眉头,抱?他原本是打算用爪子抓着这小子过去的。

“怎么抱?”阿弗罗实在没什么经验。

“你蹲下来。”安吉摆摆手道。

待阿弗罗有些不情愿的蹲下来后,安吉跑到他身前,抓着他一只手环住自己的背,然后靠在他肩头上:“就这样,走吧!”

零距离感受着怀里这个软软乎乎的小家伙,让阿弗罗一时有些无措,他能闻到小孩身上好闻的奶香味。

愣神了一小会,阿弗罗便从背后张开一双有力的翅膀,就这么抱着小孩飞向半空。

安吉有点不敢看下面,双手紧抱着阿弗罗的胳膊。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对面的山坡上。

阿弗罗放下怀里的小家伙,心房里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淌着。

这就是人类所说的拥抱吗?

映入安吉眼帘的,是一座精致复古的三层楼房子,阿弗罗用法力驱使着钥匙打开了门锁。

安吉先迈着小短腿跑了进去,他从没有见过这么高档的屋子,但虽说高档,却到处都是垃圾灰尘。

“好脏啊,你这屋子怎么住人?”安吉有点嫌弃道。

“我又不是人。”阿弗罗淡淡道。

“噢对,你是只鸟。鸟都这么不爱干净吗?”安吉说着,拿起门口的扫把就开始扫起来。

“我住的挺好的,你不用扫,反正还是会脏。”

安吉没有理会阿弗罗,自顾自地清扫起来:“那你也可以不吃东西啊,反正吃完了之后还是会饿。”

“你爱扫就扫吧,我去歇会。”阿弗罗走上楼梯丢下一句道。每次折腾完一场狂风,回到家里他总是会很困乏。至于为什么要折腾?可能是因为想吓吓人?看到那些人类恐慌而四窜而逃的样子,他心里莫名地有满足感。

扫了许久,安吉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扔下扫把来到二楼,发现是一间很脏的房间,不像住过人的样子,来到三楼,安吉看到了正侧躺在床上的阿弗罗,地上掉了许多羽毛,整个房间乱糟糟的。

“噫,你房间好臭哦。”

“太邋遢了,我要是房间这么脏,我肯定住不下去。”

“这桌子都快发霉了。”

安吉不断地吐槽着这让人待不下去的房子。

“再啰嗦,现在就吃掉你。”阿弗罗不耐烦道。

“喂,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威胁要吃掉我?”安吉看了看自己,“我觉得我并不好吃。”

“那就闭嘴。”阿弗罗有点后悔带这个小东西来了。

安吉暂时闭了嘴,来到阳台上,感叹道,“哇,好美啊。”

他时而俯瞰着山谷中的壮丽景象,时而眺望着远方广袤的布格尔草原。

歇了一个小时后,阿弗罗下了床,发现地上的羽毛都清扫干净了。

来到阳台,发现楼下小家伙正蹲在山谷前吹着风。

阿弗罗振翅飞到安吉身旁,看他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你怎么了?”

“哪有带别人来自己家,然后自己跑去睡觉的,我又不敢吵你,怕你真吃了我……”小孩委屈巴巴道。

“是你自己要来的。”阿弗罗不以为然道。

“我想回家了,奶奶要是发现我不在房间,会很担心的。”安吉糯糯道。

“担心?那是什么?”

“就是怕我遇到危险,心里很着急呀。”安吉仰视着阿弗罗,“你快送我回去吧,二楼还没扫,下次我再来帮你扫吧。”

阿弗罗蹲了下来:“上来吧。”

为何心里竟会有些期待去抱这个孩子?

安吉靠近阿弗罗的胸膛,仰头看向他:“对了,阿弗罗,你最怕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怕。没有什么东西,也没什么事情可以让我害怕的。”阿弗罗平淡道。

“噢,走吧走吧。”

送安吉到了对面的山坡上,这回阿弗罗没有故意掀起狂风。

“啊我差点忘了,这个给你,你头发太乱了,梳梳头吧。”安吉递给阿弗罗一个梳子。

“我不要。”阿弗罗淡淡说道。

谁料安吉直接塞进了阿弗罗手里:“拿着吧,对了,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呀?”安吉满怀期待地看向阿弗罗。

“找你?找你这个小东西做什么?行了,我走了。”阿弗罗转身便往远处飞走了。

安吉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阿弗罗消失在视野中,才转身往家里走去。

有些昏暗的房间里,阿弗罗躺在床上,两手托在脑后,脑海中浮现出安吉那张稚嫩的小脸,以及拥抱他时自己加速的心跳。

本来阿弗罗只计划在这边觅一点食物,之后就前往太苍穹顶的天空城的,那里住着许多奇特的生物,也有少数人类。在天空城中所有奇特的生物都会幻化成人类的样子,过着有秩序,平静而祥和的生活,要是去那儿定居,就不用天天为了各种事情烦恼了,而且那儿有无尽的灵力可以供阿弗罗生存修炼。

但现在……阿弗罗莫名地想在这里多待些时间。

总不会是因为那个小东西?

阿弗罗坐起身,摇了摇头,眼光落在桌子上那把木质梳子上。

他拿起梳子,来到镜子前,尝试着梳着自己脏乱的头发。

“嘶!”阿弗罗吃疼地捂着被扯疼的头皮,“这小子送的什么破玩意!”

下次非得一巴掌把他拍死不可。

然而半个月后再见面,阿弗罗也没有一巴掌拍死小孩,反而变成髯鹫的模样,让小孩坐在自己身上。

“待会抓紧了,你自己掉下去我可不管了。”阿弗罗提醒道。

“你要带我去哪呀?”安吉兴奋道。

阿弗罗没有回答,带着小家伙穿梭在绮丽的山谷间,又带着他翱翔在山林的上空,瑰丽的景象尽收眼底,安吉只敢半睁着眼去看脚下的风景,双手死死抱着阿弗罗的脖子。

分别时,安吉有些不舍地看着正活动着自己脖子的阿弗罗:“真好玩,谢谢你!”

“嗯,我累了,走了。”阿弗罗只是一如往常地淡淡道,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眼看阿弗罗要走了。

“阿弗罗,我觉得你是一个好妖怪!”安吉双手环着嘴巴喊道。

阿弗罗身形顿了顿,没有回头,嘴角慢慢扬起,过了几秒钟后,才振翅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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