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某天,阳光明媚。
岚和母亲穿过马路时,突然驶来一辆大货车,母女二人猝不及防,瞬间,她们被撞出几米开外。而就在货车驶来的那一刹那,母亲奋力推开了女儿,然而,岚还是被撞到了。
当十二岁的岚醒来后,眼前一片漆黑,黑暗中,她听到了父亲的呼唤。她显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两天了。
“爸爸,天这么黑,为什么不开灯啊?妈妈呢?”
父亲显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令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他头发凌乱,神情憔悴。
在长久的沉默中,岚似乎发觉了什么,因为她闻到了一股医院特有的味道。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努力想爬起床。
“爸爸,妈妈到底怎么样了?”岚焦急的问。
父亲将岚一把搂住,哽咽着,一字一顿的说:“你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岚猛然间想起了那天惊魂的一幕,她颤抖着说;“妈妈,是不是……”
父亲没有再说话,可她听到了父亲颤抖的呼吸里夹杂着悲伤,而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眼睛已经什么也看不见。突然她暴怒起来,竭力的喊道:“是谁害死了妈妈,我去杀了他!”她极力想挣脱父亲的怀抱,但父亲的大手紧紧将她按住。父亲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
转眼十年过去了,父亲一直没有再娶,他带着岚来到另一个城市,在市里的古玩街开了一个卖乐器的小摊,卖一些笛,箫,埙之类的乐器。这么多年,她一直把岚带在身边,求医问药,教岚知识,虽然一直没能治好岚的眼睛,但岚渐渐学会了许多乐器。每天岚和父亲就在乐器摊前,岚会悠然自得地吹着笛子,岚并不知道自己长得是如此好看,每当她演奏乐器时都有许多路人上前观看,七嘴八舌地夸赞着。小摊虽然收入不多,但足以糊口。
枫是一个流浪歌手,前几天他漂泊到了这个城市,租了廉价的房子,住了下来。白天,他出去到地铁站,地下通道去卖唱,晚上就回到房间,独自弹着吉他,唱着忧伤的回忆。
岚不想整日依赖父亲生活,最终她找到了一个乐队伴奏的工作,她在乐队是演奏笛子的,这几天晚上她都要练习一阵子。
就在这几天晚上,枫都会听到隐隐约约从对面楼上传来的美妙的笛声,他内心不断猜测吹笛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还是个文静婉约的女子?
直到有一天,乐队有演出,岚和父亲经过地铁站时,听到有人唱歌,歌声里满是哀伤,岚便停下来细听,父亲也停了下来。一首《流浪记》过后,她听见有人鼓掌,又听到了几句“谢谢”。
“走吧!”父亲催促道。
“谁在唱歌?”岚问父亲。
“一个小伙子,看样子跟你年纪差不多。管他呢,走吧,一会要迟到了。”
“唱的真好。”岚说着就被父亲拉着朝地铁走去。
晚上,岚下了地铁。又听到了那个歌声,她摸索着向那个声音走去,待人群散了后,岚终于忍不住问了句:“是你唱歌吗?”
“是我,有什么事吗?”男孩清澈的嗓音回答道。
“没什么,唱的真好。”
“哪里”男孩谦虚的说“你的眼睛?”
“哦,从小就看不见了。”
“都怪我多嘴。”男孩说道。
“岚!”岚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我爸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岚对男孩说。
“正好我也该走了,一起吧。”男孩说着背起了吉他。
“好啊!”
岚和男孩一同向前走去,父亲忙拉住岚的手。岚亲切的叫了声“爸爸。”
男孩连忙说:“叔叔好。”
“你是在那唱歌的小伙子吧!”岚的父亲问道。
“是的。”男孩回答。
“聊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岚问道。
“我叫枫。”
三人一起走出了地铁口。从地铁到家还有段路程,得搭趟公交。他们坐上同一辆公交,彼此都很好奇。互相询问了地址后才知道他们住在同一个地方。
枫谈话间留意到岚背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装在一个黑绒的布袋里。
“你背的是什么?”枫好奇的问岚。
“一支笛子,我在一个乐队伴奏。”
“晚上是你在吹笛子吧!”
“晚上听见的吉他是你弹的?”岚问道。
“真的很巧啊,今天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枫打趣道。
不知不觉,车到站了,三人下了车,又边走边聊了起来。没想到他们住的地方是如此的近,岚就住在枫对面的楼上。
渐渐,岚和枫已经很熟悉了。枫有时会跑到岚的乐器摊前,痴痴地听着岚演奏,岚的演奏技巧实在很高,每次都会吸引许多路人驻足聆听。而岚有时也会和枫一起去地铁站,尽管父亲极不情愿,但他知道枫是一个不错的男孩,就任由岚跟着去了。岚在一旁伴奏,围观的人更多了,一天赚到的钱是枫一个人时的两三倍。他们在一起都感到无比充实,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岚最喜欢听枫唱《橄榄树》这首歌。“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正当枫深情的唱着,岚问了句:“我还是要问你从哪里来?”
枫看岚问的那样认真,就说:“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农村,正像我们的名字一样,我们的名字中都有个‘风’字,我们都是风的孩子。”
“枫,岚,还真是,那你梦中的橄榄树是什么呢?”
枫把手搭在岚的肩上,慢慢的说:“你就是我梦中的橄榄树,我一直隐约觉得我们在哪见过。”
“可我,是一个盲人。”岚说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你看不见,我就是你的眼睛。”枫紧紧将岚抱住,岚的眼泪忍不住从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默默地流了下来。
两人的关系很快被岚的父亲察觉出了,他看枫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也放心将女儿托付给他,只是,枫漂泊不定,这让他很不放心。
一天,岚的父亲专门把枫叫到跟前,问枫的家庭情况,枫一一都如实说了:枫的家在一个离这很远的农村,父亲以前是跑运输的,后来因撞死了人,赔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母亲也因此离开了家,父亲在此后没几年就死了,自己早早就辍学去外面谋生,好在,在外面没学坏,靠自己的手艺去赚钱......
讲到这里,岚的父亲突然说出了枫的父亲的名字。
正当枫还奇怪时,岚的父亲说:“我是不会同意你和岚来往的。”
这时岚正好在门外悄悄地听着。
“为什么?”枫不解。
“因为,当年是你爸撞死了我的妻子,岚的母亲!”他咆哮着不禁老泪纵横。
枫一下子瘫坐在地,过了一会才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会加倍对岚好的。”
门外的岚更是悲痛万分,一个是自己情投意合的枫,一个是养育自己多年的父亲,这让她十分纠结。
“你走吧,离开这个城市,永远别再回来了。”岚的父亲平静的说。
“可是......”还没等枫说完,岚的父亲就说“可是什么?我女儿不用你管!”
枫走了出去,正好看见门口已是泪流满面的岚。
“你怎么在这里?”枫说着,岚的父亲也跟了出来。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岚说
“你还不快走!”岚的父亲冲枫喝道。
“叔叔,我和岚说几句话就走。”
于是,岚的父亲退回屋里去,几分钟后枫就走了,再也没有出现。
岚依然吹着笛子,是无限悲伤的曲子。每天,她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一首吉他弹奏的曲子,是一首《橄榄树》,日复一日的,每天都会响起。她知道,枫并没有走,一直在某个地方看着她。
那天离别时,枫对岚说,照顾好自己,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因为我们都是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