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旦旦一般在厂子里。
旦旦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只要有规定的事一般不敢越界。比如几点上班几点下班。旦旦是严格遵守的。每有同事不按点下班早退。旦旦总会说:“哎呀,这怎么行?我们都是没有本事的人。不按点下班,或干脆不来上班拿空饷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我们怎么行?我们没本事的人只有老老实实。”
所以旦旦就是他自己嘴里说的老老实实的人。
随着天气转冷,厂机关科室里人不按点下班早退的越来越多。同事会讥笑老实巴交守到点才敢走的旦旦。
旦旦每次下班走的时候,楼里一般就只他一人。不过,年年评先进都没旦旦的份。旦旦也习以为常。
只是这一天,旦旦特别想早退。头天夜里孩子发高烧,旦旦几乎一宿没睡。好在早上退了烧。出来上班时,孩子安安静静睡了。妻子出差不在家,好在老母亲过来帮忙。
旦旦一天头都是晕沉沉的。打了电话回家,母亲说孩子还好。只是旦旦自己很想趴在哪睡一会。
冬天日子短。下午四点天就暗了。同事三三两两走出大楼下班了。旦旦看着渐渐空荡的办公楼。终于拎起了包,锁上门。小心翼翼四处张望。楼道里己看不到人。楼下停车位上已没有几辆车。
旦旦有些心虚地快速穿过楼下大院,向大门外快步走去。出了门,旦旦仍不敢放松脚步。确定终于离开办公楼楼上往下能俯看到的视线范围,才终于舒了口气。
旦旦到家的时候,比平时早了一个多钟头。孩子吃过药睡了。和母亲打过招呼。旦旦把自己放倒在床上。
旦旦睡得很浅。这个点,平时还在办公室坐着。旦旦总觉得睡不踏实,不自在。
呯呯呯,很重的敲门声。旦旦还没起身,母亲己答应着去开了门。旦旦索性躺着不动。这个点会是谁呢?
母亲打开门。一个带些粗哑的女声大声问:“这是旦旦家吧,我们是居委会的,来做个户主调查。”
旦旦并不是户主,户口本上户主是老婆的名字。但旦旦懒得动,躺在床上听母亲和那个女声说话。
另一个女声由远至近地问:“是这一家吗?”
“对,上来,就是这一家。”一边对着母亲说:“受教育程度、生日、身份证号。”
母亲记别的糊涂,只要和旦旦沾边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旦旦听着母亲认真地报着自己的资料。
“好。他工作单位是在医院。”那个女声似乎填着某份调查报告,边自言自语。
母亲连忙纠正:“他不是在医院工作。”
旦旦听到这会已经有些疑惑地坐起了身。
“你们没有门牌,我们会给你们发个门牌。”那个女声继续大声地对母亲说。
旦旦终于忍不住下床朝门口走去:“我们家有门牌。八栋5楼201。”
门口的那个女人看着突然出现的旦旦有些发楞。明显没想到除了老太太,这家里还有别人。
旦旦也楞住了。躺在床上听这个粗哑的女声,旦旦以为是个年纪颇大,长相平凡、例行公事的居委会大妈。可眼前的女人居然很年轻。
黑皮裤包裹着修长的腿。蹬着高跟的长筒靴。白貂上衣衬着一双张扬的大眼睛。一头长长的卷曲的染成亚麻黄的浓密卷发披散在肩上。最惹眼的是涂成火红的烈焰红唇。
旦旦突然警惕起来。这个女人真的是居委会的吗?可是身后带着眼镜的女人长相穿着倒是和居委会工作人员的身份相符。旦旦略安了些心。
烈焰红唇的女人看到突然出现旳旦旦,有些尴尬地道:“不知道这个点你会在。”随即拿出了手机对准了旦旦要拍照。并同时问道:“是本人吗?”
旦旦有些恼火。指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对那个女人道:“你觉得合适吗?”
“好,好,我拍门。”
女人将门半合上,对着门拿起了手机。
可是旦旦觉得她已用手机把自己拍下来了。
旦旦觉得冷,回到床上。听刭那个粗哑的女声己变得甜润。大声地对母亲说道:“好,谢谢你们。过几天我们会拿些肥皂牙刷来作为奖励。”说罢就要下楼。
母亲热心地说:“隔壁和楼上家里都应该有人。”
“不,不,我们是抽查。”随即听到门合上。
旦旦却再也睡不着。为什么说不知道这个点你会在?难道知道旦旦天天不早退?为什么说自己是在医院工作和是不是本人?莫非是某个骗子顶着自己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
旦旦后悔自己没有看那女人的证件。是居委会的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不是户主?
如果是坏人,母亲这么大咧咧地开门,有问必答。旦旦越想越愁,叹了口气。人心难测,坏人难防。小心为上。
那天后,旦旦继续谨小慎微,按点下班。
但脑子里总盘旋那个烈焰红唇女人可疑的脸。
旦旦一直想去居委会核实那个烈焰红唇的女人。终于某天下班后,特地绕路去了居委会。这个点,居委会早没了人。
远远地看到墙上挂着的工作照片。看到那个戴眼镜的女人。旦旦略有些安心。只是没有看到那个烈焰红唇的女人。
旦旦一直想不通,那个烈焰红唇的女人为什么要问自己是否本人,并要拍照?
日子过去很久,旦旦几乎忘了这件事。
某天,很久没有打过考勤的厂办公楼,在大院里张贴出当年考勤通报。早退名单里有旦旦。
旦旦的焦虑是对的。
无戒365极限挑战写作训练第3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