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中秋

第14章

杨曦想已经出来二十多天了，也没有正经地吃上一顿中国菜，既然法国厨师长对中国菜肴这样的感兴趣，那干脆我就借花献佛得了，这样我还能算是一个饮食文化交流的使者。她笑着对法国厨师长说：“您要是对中国菜系感兴趣的话，我今天就给您做一桌地道的中国菜，让您看看东方的厨艺是怎么煎炒烹炸的。”

法国厨师长眉毛都笑开了花，对中国厨艺的觊觎由来已久了，真没想到今天能亲眼看见中国厨艺在自己的眼前演示。他马上表示说：“如果你的厨艺能征服我，我不收你的旅馆费，你每天给我做一桌子中国菜，并教会我一个拿手菜就行，我还不收你们四个人的餐费。”

杨曦冲着楚无愁哈哈哈地笑着说：“无愁，这可是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砸在咱们脑袋顶上了。我没问题，你呢？”

楚无愁也是意外惊喜，她马上表示说：“杨曦，你回答他，让他等着吃吧。”她心想，我和杨曦在做饭上，那简直就是科班的厨师一样，刀工我们从切土豆就开始练过。杨曦是四川人，川菜那是没有问题的了，我是北京人，我们两个这三十多年了，就经常是你教我一个川菜，我教你一个京菜。中国菜讲究什么呀，色香味美，造型如画，今天还就得让这个法国厨师俯首称臣了，要不我们敢开着房车跑欧洲来吗？她憋住了劲头，抄起一把菜刀就在荡刀棍儿上荡起来。

菜刀在杨曦的手里面上下飞舞着，就像是在荡刀棍儿上跳舞一样。她边荡着刀边对楚无愁说：“无愁，四凉四热八个菜，今天咱也让法国厨师长看看，中国女人就是天赐的女神。”说着，开始一板一眼地做起菜来。

她拿过一条黄瓜，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又放在了案板上，消去黄瓜尾巴，然后开始转刀切起黄瓜。不一会儿她把砌好的黄瓜从头拎起来，被砌好的黄瓜片像弹簧一样，片片相连着。她很满意，把砌好的黄瓜放在盘子里对楚无愁说：“无愁，一个凉菜好了，‘蓑衣黄瓜’”。紧接着她又挑出了五六棵尚好的大葱。她先把已经腐烂的葱叶摘去，露出了洁白的葱白和小半截的绿色葱叶，然后将葱从中间剖开，再切成五厘米的长段儿，装满一盘子后，放上蒸锅后点火，顺便拧了一下计时器。十五分钟后将出锅。她又拿过一个大碗，将芥末、酱油、醋、香油，放在碗里，拿过打蛋器开始搅拌起来，至搅拌到香油的味道覆盖了芥末的味道为止。计时器一响，他关了火，把调好的汁到进蒸好的葱盘子里。

法国厨师长目不转睛地看着盘子，白色的葱白、绿色的葱叶，略微泛着黄色芥末的汤汁简直就是配在一起的水墨画一样，他觉得很神奇，更觉得香气缭绕一样。他觉得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杨曦摆好盘子后对楚无愁说：“无愁第二个凉菜已经做好了，叫‘青山绿水’”

楚无愁憋着笑，也回应着她说：“四个热菜的配料都准备好了，是你炒，还是我炒！”

杨曦毫不含糊地回答说：“你炒两个，我炒两个，一定要让法国人知道，中国女人，上了厅堂就是之乎者也，下了厅堂就是饭菜飘香营养哲学，上了席梦思就是神仙在世招蜂惹蝶。”她嘴上说着，手里开始做第三个凉菜，她想，我今天要不让法国厨师长拿我当女神，我就不是杨曦了。

楚无愁被她说的笑个不停，她放下手里的活儿，凑到她的旁边小声说：“你嘴上上把锁，别一会儿让别人听见，觉得咱们有辱斯文似的。”

杨曦一手叉腰，一手拿着菜刀假装疯狂地说：“无愁，都退休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呀？现在再不疯狂，将来变成老太太了想疯狂也赶不上趟了。”她笑着对她说：“第三个凉菜，‘拌茄泥’，我今天要不让法国人吃个肚歪，都对不起菜刀。”

楚无愁知道杨曦要是疯狂一起来，那就如同野马脱缰一样。她马上迎合着说：“得了，就这么着。”

两个人在厨房里默契地配合着，就像是在演奏着交响曲一样，时而急如闪电，时而缓似闲庭散步。不大的功夫，四凉四热八个菜全部摆上了桌子。

杨曦摘下围裙对法国厨师长说：“阁下是一个人品尝，还是让我给你边吃边讲解？”

法国厨师长如梦方醒样，看着桌子上的八个菜，心中好一阵的惭愧。他想我干厨子这行当也有三十年的历史，怎么就没有这么利落地在这么短时间里出了这么多的菜呢？菜香已经闻到了，色泽已经看到了，那么口感呢？他笑着对杨曦说：“请你们的丈夫一起来吃，我还想看看，你们中国人是怎么吃饭的。”说完他诡秘地微笑着。

杨曦从他那笑容中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她对楚无愁说：“无愁，咱们给他来一个国宴的标准跟他吃一顿饭。”她又接着对法国厨师长说：“没问题，我们先去换一下衣服，喷点香水，去去身上的油烟味道。”说着她抬手看了看手表又接着说：“我们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法国厨师长很绅士地点点头说：“可以，我也去换换衣服！”他心里想，做菜做不过你们，吃总能比个高低了吧。

杨曦冲着楚无愁一歪脑袋，示意我们先回房间去。在路上她嘱咐楚无愁说：“告诉守墨穿上西服打上领带，今天咱们也让法国人看看，中国男人就是男神一样。”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催促着武进生换上西服。然后嘱咐着他说：“进生，今天咱们和法国厨师长一起吃顿饭，你要矜持些，要拿出中国男人的文明和绅士样，给我争光！”

武进生对杨曦的要求是万死不辞的。他马上表示说：“杨曦，放心，今天不给法国爷们儿喝趴下，我就把他打趴下。”

杨曦很温柔地看着他，怜爱与指责都闪着光一样笼罩住了武进生。

武进生马上笔管条直地回答说：“都看你的眼色行事。”

杨曦又向他抛了个眉眼，回眸比蜂蜜还甜。

吴守墨和武进生在楼道里遇上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侧身看着自己的媳妇，相视一笑，又不约而同地说：“怎么跟新姑爷似的呀！”

杨曦是陪过外宾的，她走在第一，让武进生离他半步之远，然后是吴守墨，她也让楚无愁离吴守墨半步之远，充分体现着我们就是礼仪之帮。

法国厨师长也换上了西服，打上了领带，他站在门口欢迎着。

杨曦把武进生和吴守墨都介绍了给他后，双方落座。杨曦挨着法国厨师长，然后是武进生。吴守墨在法国厨师长的左边，楚无愁在吴守墨的旁边。杨曦说了开场白。她说：“很感谢法国厨师长给了我们这次饮食文化交流的机会，现在我们以中国菜系为主，介绍我们的烹饪技巧和营养方面的认知。”说着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请法国厨师长想尝尝蓑衣黄瓜。

法国厨师拿着刀子和叉子在蓑衣黄瓜上比划着，从哪儿开始下刀和叉子呢？他似乎不忍心破坏了着片片相连的黄瓜，显得一筹莫展。

杨曦拿过一双公用的筷子，将已经拉长了的蓑衣黄瓜节下一段，放进法国厨师长的盘子里，等待着他品尝。

武进生和吴守墨都在眼巴巴地等着法国厨师长吃第一口。

法国厨师长用叉子叉住黄瓜片后，放进嘴里的一瞬间，他眼睛圆睁，紧闭着嘴，生怕黄瓜片能自己跑出来。然后他慢慢在嘴里蠕动着，他就觉得腮帮子有股痒酥酥的暖流一样，他觉得这个酸味是恰到了好处，一下子就把人的味蕾给打开一样。他情不自禁地叉起了第二块黄瓜放在了嘴里。当她再次回味蓑衣黄瓜美味的时候，他看见他们根本就没有动筷子，都在不错眼珠地望着他。他的脸红了，这一轮又输了，输在了失礼上了。他不好意思地对杨曦说：“大家一起吃吧!”

杨曦这才举起酒杯冲着他一点头，喝了一小口红酒，吃了一口黄瓜片。待嘴里的簧片吃干净以后，她才开始慢慢地说：“这个蓑衣黄瓜，是对我们古老的防雨工具的一种形容。我们古老的防雨工具叫作蓑衣，就是用一种草编织起来，让每片草草底部相连，是雨水顺利的流下来，而不能流到人的身体表面。黄瓜呢，用片片相连保持着黄瓜内心的清香，而让黄瓜的外面却已经粘上了调料，这样入到口里，不失黄瓜的清香味道，又利用调味品刺激了人的味蕾，更好的作用是下酒的好菜。”她笑着同时招呼着武进生和吴守墨、楚无愁赶快吃点，一会儿该第二道菜了，又得等着。

杨曦示意法国厨师长可以品尝蒸大葱了。

法国厨师长觉得不能再丢人了，他对杨曦说：“我们一起吃吧！我还是不习惯怎么吃中国餐。”他用一个模棱两可的理由把自己的尴尬给躲过去了。

杨曦想客随主便。他招呼着武进生说：“进生，你给他掩饰一下怎么吃这蒸大葱。”

武进生早就垂涎欲滴饿了，但是他手里拿着筷子，心里却想着杨曦的话，别给真爷们儿丢脸。这时候他把太极的功夫用上了，如履薄冰一样地伸出去筷子，轻轻将葱段夹起，在盘子的边上停顿了一下，等汤汁不再下流了后，才用一只手托着葱段，慢慢地向嘴边移动。然后微张着嘴，放进葱段以后，就将嘴闭上慢慢的咀嚼着，没有一点的声音。

杨曦吃惊地望着武进生，谁说武进生就知道耍胳膊根儿来的，就人家这吃相就不是一般的绅士。他咽下了食物后对法国厨师长解释说：“这芥末蒸大葱，是要芥末的辛辣味道去除大葱的辛辣味道，再利用酱油，醋和香油将葱入味，用葱的劲道来引诱牙齿的的功力，才能咀嚼出来大葱和各种调料之间相互借味道的功能。这是一道解油腻的爽口菜，吃完了还不留大葱的味道。”说完，他也很绅士地冲着法国厨师长一点头，又将红酒杯子举起来轻轻地示意。

法国厨师长简直就是五体投地了，他也顾不上怎么用叉子叉起一块大葱放到嘴里，开始收胸，生怕挺直了胸膛，让葱段顺着食道滑下去似的。他使劲挽留着葱段在口腔里多停留点时间，一定要把葱段中的精华吮吸出来。他真正感受到了中国菜简直就是太美了，他看着桌上的中国菜，丢掉了斯文，卷起袖子对杨曦说：“杨，我们别再那么多的讲究了，吃饭就要吃得淋漓尽致。”说着她开始站起来，每个盘子里的菜都先夹上一点，放到自己眼前的盘子里，然后她又对杨曦说：“我先吃了，你们自己吃自己的吧。不够了你再去做。”说着，他开始吧唧一口菜，哧溜一口酒地吃喝起来。他现在才明白，天地造物就应该是这样，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不如嘴里的美味。他吃着高兴，兴奋。不大的功夫，他眼前的一瓶红葡萄酒喝完了。他站起脱去了西服。他笑着对杨曦说：“我还想再喝一瓶。”说着，他又拿出来一瓶酒，同时也给武进生和吴守墨的面前摆上了一瓶酒。他笑着对他俩说：“我就是开酒庄的，酒有的是，到是好菜却是只有今天这一次。”他贪婪地吃着，。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说：“杨，你们别走了，咱们在这儿合伙开一家中国餐馆吧！”

这句话反倒是让杨曦素手无策了一样，她看着吴守墨，这怎么回答呢？

武进生早上起来就把房车的‘灰水’和‘黑水’处理完了，又把房车的电充满了。他知道今天要奔向巴黎了。巴黎在他的脑海里似乎是有印记的，只不过那些印记是从图片上看到的。他还清楚地记得巴黎是女人的天堂。一个穿着风衣，胳膊上挎着一个大大的包，戴着一顶万能的帽子，涂着红红口红的巴黎女人在大街上悠闲地走着，似乎是无比的潇洒。那些画报是杨曦翻译材料带回来的。他看见法国女人宽松的衣服就嗤之以鼻地说：“这衣服还能叫时髦，那要是把你和楚无愁自己做的衣服拿出来，还不得把法国女人震出一跟头去。都说法国是时装的圣都，依我看楚无愁设计的衣服就能把皮尔卡丹给比下去，只不过楚无愁没有那么多专业的模特而已。”

那时候杨曦天天翻译资料有点神经衰弱，就打趣地问：“何以见得？”

武进生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说：“楚无愁那叫量体裁衣，你没看见给你做的那件藕荷色配红花的衬衫做的多合体呀，胸围、腰围、臀围都是恰到好处呀！胸围隐隐约约地让无限风光在险峰一样地引人入胜，腰围像柳叶随风那样肆意阿娜，最精彩的就是臀围了，像刚揭开锅盖的馒头，挺拔加柔软还秀色可餐。”他说的有些忘情了，没想到杨曦在斜瞥着眼睛看着他。当他正想再往下继续说的时候，他发现了杨曦在坏笑。他马上闭上了嘴，开始哼哼哼起来‘甜蜜的种子，甜蜜的种子，甜蜜嘿罗嘿’来掩饰着自己刚才话多了。

杨曦觉得武进生难得说一次内心里的话。一个大老爷们儿，谁还能心里没有点非分之想呢？但是武进生就是这样好，想了不去做，因为他心里只有我杨曦一个人。所以她觉得还是应该让武进生再发泄一下，她继续说：“进生，那秀色可餐的色是什么颜色呀？”说着冲着他挑着眉毛，等待着他的回答。

武进生一下子被问得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灵机一动脱口而出说：“七色光”。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他把她揽进自己的胸怀后小声说：“我没比较过”。每当想起这件事情，他就在心里告诫自己，只要是杨曦一起上街，绝对的要做到目不斜视，特别是对女同志。所以他一想到马上就要进到巴黎了，那自己首先要管住的是自己的双眼，抵制法国女人芊芊身材的诱惑和丰乳肥臀的遐想。

吴守墨把行李往房车上拿的时候对他说：“进生，胎压都检查了吗？这一路可能是山路比较多，所以一定要把车的机械部分检查好，该上油的地方都上点油。另外今天千万不能开快了，山路崎岖多注意为好。”

武进生就是这点好，他每天都是第一个起来把房车的各个部位都准好，他总觉得自己就是大家生命的安全保证，所以不能有半点的马虎。他回答说：“守墨，我都准备好了，而且在行车记录上都已记录。这一路上什么时候换的机油，补充的胎气，我都记录上了，不会有半点的差错。”

吴守墨点点头说：“我最信任的就是你。”

武进生一怒嘴马上抢白到说：“行了吧，你最信任的是楚无愁，要不怎么钱都放在她哪儿了。”说完，他继续擦着车。

楚无愁站在旅馆的门口招呼吴守墨说：“守墨，法国厨师长坚决不收咱们的住宿费用，杨曦也有点为难了。”

吴守墨赶紧进去和法国厨师长去说。

杨曦面露难色地正对着法国厨师长说：“我们只是借用了您的厨房而已，那些菜肴并不是特意给您做的，只是给我们自己吃的，所以这跟住宿费没有关系，我们还是希望您能收下我们的住宿费用，因为您也是在经营吗！”

法国厨师长微笑着回答说：“杨，旅馆是我开的，我又是厨师长，是你们让我见到了东方烹饪的绝妙之处，我到现在还对那些菜肴怀念，每每想起来就唇齿留香。所以我不能收下你们的住宿费用，我想这样我们就可以成为好朋友了，将来有一天我要是到你们的国家去，你们也可以不收我的住宿费吗！另外我还是真心地想让你们来这里和我合资开一个中法餐馆，共同切磋厨艺。我这一辈就是喜欢吃的艺术，而你们让我懂得了吃的艺术里面，还有着对各种食材的敬畏，所以，我肯定不能收你们的钱了。”

吴守墨从法国厨师长的语言中听出了他的真诚，真是一个干厨子的材料，这个朋友他交了。他走上前去对法国厨师长说：“既然你这么诚恳，我们也不能没有诚意。”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复印好的护照首页，又拿出了笔在背面写上通讯地址和手机、座机电话。递给他的时候说：“真的要是能到我们的国家，我们一定会请你吃更地道的本土菜系。至于合资办餐馆的事情，等到我们有资金能力的时候，我们会考虑的。”

他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环球旅馆。杨曦真的是特别的自豪，她站在车上对吴守墨吹牛道：“守墨，我这厨艺还可以吧？”她为自己能用中国的饮食征服了外国人感到了骄傲。人活着就得吃饭，真正懂得吃的艺术的人，不会停留在大鱼大肉上去炫耀吃的。‘吃货’首要的条件是要味蕾和心的统一。

吴守墨知道杨曦擅长厨艺，但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的厨艺简直就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他赞赏着说：“要不我怎么老能感觉到武进生一到吃饭的时候就想哼哼呢，感情是菜香味美，秀色可餐呀！”

楚无愁实在是憋不住了，捂着嘴笑着。‘秀色可餐’的典故她听杨曦给她讲过。

武进生正在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车开始下坡，前面就要过桥了。他把车速放慢，奇怪地问吴守墨说：“守墨，这条路怎么觉得那么地眼熟呀？”他心中好生纳闷，真的就好像是来过似的，这是哪儿呢？

吴守墨也诙谐地说：“进生，这条路你不但来过，而且还是来过很多次了。”

武进生一下子就想了钱这条路就是‘虎口脱险’电影里，英国飞行员开车逃跑扔倭瓜的那条路。他向吴守墨申请着说：“守墨，我看桥头那块地方还比较宽阔，咱们把车停下来照照像吧！”

吴守墨掀开窗帘看看，确实没有车，就果断地说：“好，就停在桥头哪儿，我们也看看这儿的山清水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