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媚的夏日午后,被大雨洗过的湛蓝的天空格外高远,是因为她吗?
我闲闲地倚在亭子的廊柱上,很久没有翻动一页书。就像,她一直都没有来。
第一次遇见,还是春日。我新赋了一首诗,抬眼 ,就望见了她——站在一树盛开的樱花底下,身穿葱绿的罗裙,只露出雪白的领子,姣好的面容上,眼眸微闭,双手合十。有风吹过,她的裙裾翩然,樱花瓣飘过她的肩头,落在水里,落进我的心底……忽然,就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我假装不经意,低头翻着书,再抬眼,她竟不在原地,我慌乱地四处寻找,哪里还有她的聘婷身影?我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我怅惘地无以复加。从此,咫尺天涯,惟有一川春水还残流着飘落她肩头的香气。
从此,我就等在水边。每一日,每一日,我渴望再见伊人。耳边传来雎鸠鸟的和鸣,而我,还是一个人。水中的荇菜绿油油地飘摇,她,还会来吗?
一阵悦耳的歌声传来,一条小船随波飘来。我倏然抬头,是她!穿着杏黄的长裙,漆黑的长发拢在颈后,鬓边别着一朵青莲,袖口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皓腕,正低头采摘荇菜。我想起那句“螓首蛾眉,皓腕如雪。”似乎发现了我的凝望,她抬头看向我的方向,眼波流转,我窒住了呼吸,心跳瞬间漏掉了一拍。潺潺的流水,和鸣的雎鸠,茂盛的荇菜……整个世界都在后退,我的眼里只剩下一个你,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
如水般倾泻,庭院积水空明,竹柏的影子宛若藻荇交横……呵,是荇菜呀!河边传来雎鸠鸟的低鸣。脑海中她的面容不断回放,我辗转了一夜。
东方既白,晨露微微。我抱着梧桐琴来到岸边,弹奏师傅教给我的《凤求凰》。师傅临终的时候说,曾经遇见一位姑娘,却因为去列国周游错过了一生。写下了这曲《凤求凰》。“如果遇见心仪的女子,一定不要错过。”这是师傅说的最后一句话,从此以后,我就孤身漂泊。我反反复复弹着曲子,等她来。
她依旧是撑船而来,踏着晨曦,一篙篙向我靠近,晨光打在她美丽的面庞上,散发着动人的光辉,我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抚着梧桐琴,《凤求凰》的曲子热烈悦耳,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
“公子弹的是《凤求凰》吗?”到底还是她先开的口。
“小姐愿不愿意共舞一曲?”我不答反问。
她似乎是怔忪了一瞬,然后螓首微点。她的舞姿极美,身姿聘婷,水袖挥洒,站在小船里起舞,像极了一朵袅娜的夏荷。她的身后是无垠的荇菜,衬托得娇俏动人。我希望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
“公子,春天的时候,我在樱花树下许过一个愿望。”
“那你的愿望实现了吗?”我心里一紧,“其实……小姐也是我的愿望。”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脱口而出。
她似乎静静一瞬,“公子”,她粲然一笑,“我该回去了。”说完,转身撑篙。
“还没请教小姐的芳名!”我在她身后大喊,我怕来不及。她回首莞尔,终究什么都没有再说。水波悠悠,她就这样划出我的视线。
流水潺潺,耳边又传来雎鸠鸟的和鸣。飘摇的荇菜仍然茂盛地生长,就像我的思念,渐行渐远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