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居的城市,相比故乡的城市相差极大,换做是故乡,这里只能是小村镇,或者更小。在这样的异邦小城,却也能在茶余饭后,找到它吸引我的地方,不在于它的大小,而在于它的气质。
阳光下的小城,与蔚蓝的天空相呼应的是翠绿的草地和随风摇曳的树木。我喜欢拍下这样的镜头,不需要流行的滤镜,一样的色彩艳丽。这只是我喜欢这里的原因之一,而更多的不是它的美丽,而在于它更多的安静。
戴上耳机,屏蔽掉周遭的喧闹,整个世界都被音乐环绕,然后这样悠闲地漫步在阳光下的草地,仿佛自己也置身在那些被称作名作的油画中。温暖洒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沐浴一般,让温暖的水流遍肌肤的每一寸,淌过每一个毛孔,然后听见它们舒畅的呼吸,与这样的世界融为一体。阳光并不只是独行的,它总是在风的簇拥中,让自己的光热不至于让那些敬仰它的人难受。和阳光一起掠过身体的风是温和的,没有夜晚那样的冰凉,而正如朱自清先生所描述的那般,如母亲的手,轻柔,温暖,拂过那些随着时间变得沧桑的面庞,得到像是刚降生时,来自母爱的问候。
街道从来不曾拥挤,只是会有一种历经岁月洗礼的陈旧感,却不会觉得古板,而是一种阅遍世事的成熟和睿智。街道两旁的民居总是被围墙包围,或简或繁的围墙里,总会有它们特有的好客延展开来,从初春枝头上第一颗鹅黄色的嫩芽,从仲夏夜的第一朵绽放的花朵,从金秋的第一粒成熟的果实,从深冬的最后一片将要凋零的树叶,它们都在展示着自己的一切,向从这里路过的过客,发出它们的邀请。
十字路口的转角,会通向小城里我最喜欢的小公园,简单的长椅,漆着不同的颜色,虽然已经也和小城一样,变得斑驳,但是却出奇的柔软,不是沙发能够将接触的身体轻轻包裹,而是一种接纳和放松,不管有多么的疲惫,只有坐在上面,就能够将这些压在自己身上的压力,暂时地卸下,安静地享受这短暂的休憩。公园中心有种座圆形的喷泉,虽然不常遇见它的舞姿,却能够从它的恬静,窥得翩翩起舞的倩影。我所小憩的长椅,便是围绕着它而布置的,像是观众席一般,将它簇拥在自己的舞台,众星拱月。
四周的树木是有些年头的,那些粗壮的树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在这些古稀的长者身上,却也在每个春天来临时,会有新生的树叶悄悄地爬满它的枝头,昭示着它顽强的生命力。我喜欢这些树叶,因为在阳光和风中,它们会摇曳着自己的身体,反射阳光,好让自己显得耀眼,显得无比鲜艳。有时,树叶会将阳光遮挡,只从它们的缝隙中,透出斑驳的光影,映照在已经不再光滑平整的地面,那是无法复制的,它们生命力的剪影,独一无二。坐在这样的影子里,不会觉得自己与阳光渐渐远离,却是更加接近,更加真切。
风总是光临小城的每一个角落,它也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因为它的叨扰,会觉得自己总是被人牵挂。站在风中,有时好像能够听见它从远方捎来的问候,这时的自己会有心酸的感觉,会悲伤,却不会持续太久,因为风将自己的身体静静包裹,像是一位老友的拥抱,渐渐抚平心绪,回归平静。我喜欢这样的风,喜欢被它带走的愁绪,喜欢被它留下的平静。小城每天都有不会停歇的风,或许正是这样,小城总是给我一种安静的气质,能够在它的眼中找到平复自己的路径。
阳光渐渐褪去,厚实的云层笼罩了整个小城,雨滴开始下坠,在风中散开,滴在窗户的玻璃上,模糊了眼前的小城,朦胧了眼前的世界。那么,故乡的小城是否也在落着雨滴,涤去尘土,变得干净,清晰,变回那个,曾经最爱的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