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世界上永远不抛弃我的男人,除了我爸,还有我的干弟弟。
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却沉淀了亲姐弟一样的感情。在家家户户都是独生子女的一代,感谢他来到我的世界,从此一生携手,不离不弃。分四篇文章,分别是幼年、童年、少年、成年四个阶段写完这个系列,希望未来还有中年和老年。
1988年上半年,我还不满3周岁。有一天,我家对门换了邻居,一对叔叔阿姨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男孩住了过来,他就是龙龙,有两个含义:出生在龙年,出生在龙游。那时候,我们都跟着爸妈住单位分配的房子,我家501,他家502,我们俩家门距离只有2米。我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看见他的记忆,只是听小男孩的外婆说,那天,我听说有个小弟弟抱过来后,一定要跑过去看看。
后来,顺理成章地开始了几乎每天在一起玩耍的经历。夏天,正好是幼儿园的暑假,那时候妈妈们似乎都要上班,白天龙龙小弟弟由一位小保姆阿姨看管,而我,偶尔爸妈不在的时候,也可以蹭一蹭阿姨。阿姨总是给他在下午洗澡,准备了一大盆温水然后把玩具小鸭子和龙弟弟一起放进盆里,龙弟弟很乖,不用阿姨哄也不哭,自己玩小鸭子,还咿咿呀呀地自言自语。我呢,就站在保姆阿姨旁边看着这个光溜溜的小婴儿。
大概过了一年多,龙弟弟就开始学说话了。一开始说话,我都爱笑他。有一次,我妈蹲着身子哄着他,让他学说:“干娘”两个字,反反复复学,龙弟弟每次发音都说成了:“丹娘。” 我站在妈妈身后咯咯地笑,最后一次,龙弟弟被我笑得心急了,皱着眉头,拧着差点哭出来的面部表情,说了一串:“丹,丹,丹,丹,丹,丹——丹娘。”
从这天以后,龙弟弟正式成了我妈的干儿子,我也成了他妈妈的干女儿。
那时候,我们的玩具很少,快乐却很多。有时候,干娘家里会有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们过来聚在一起吃饭和打牌。这时候,就是我和弟弟最自由最欢乐的时候。为了腾出大人们打牌的空间,家里的沙发都被挪动了位置,我们最喜欢把两只单人扶手沙发的正面相对拼接在一起,我们一起跳进沙发后,就被包围在了沙发里,这被年幼的我们称为“坐飞机”。每次有机会“坐飞机”,我们都兴奋地又喊又叫又跳。
龙弟弟一天天长大,只是从小体弱多病,身材特别瘦小,有时候半夜会哭着说肚子疼,干爹干娘吓得抱着他半夜去医院。这样的情况,我一次都没有过。反而小时候的我,很强壮,又爱打架。不论在托儿所还是幼儿园,经常由于欺负小朋友而被同学家长和老师投诉。唯独,我记得,我并没有打过龙弟弟,反而对他爱护有加。
龙弟弟是他爷爷的大孙子,所以备受宠爱。大概在龙弟弟3岁左右,他二叔结婚了,刚结婚的二婶婶为了表达对这孩子的喜爱,带他去买当时最流行的变形金刚模型。当时变形金刚动画片刚刚上映,红衣服的擎天柱,会翻跟头又能变汽车,都是我们的梦寐以求的玩具。有一天,龙弟弟回家,拿着两个擎天柱,一个给我,一个是他自己的。其实二婶不想破费买2个,可是龙弟弟哭着闹着要2个,一定要有一个给姐姐,他说:“如果不给珊珊姐姐买,我也不要。”没办法,二婶就这样满足了他。
我们俩在一起玩得多,闹矛盾也多。如今,我好后悔为什么小时候总是犯着牛脾气从不谦让。记忆中,好多次我们吵翻了天,龙弟弟哇哇大哭,委屈地关上了门;然后我就扭头就回家,也关起了门。没冷静几分钟,龙弟弟就一边“咚咚咚”地敲着我家门,一边说:姐姐,我跟你好,我不跟你抢了,你开门。于是,我们在每次爆发世界大战后,又迅速和好如初。
再长大一些,龙弟弟也上了幼儿园。我们每天放学后,都在爸爸妈妈的单位先碰面,然后我们坐着自行车一起回家。现在回忆起当时小城镇生活的感觉,是一阵扑鼻而来的清新感:平静、有条不紊,殊不知,这是我们后来一生都难以回去的幸福。
直到有一天,我上小学后不久对面龙弟弟家的东西几乎搬空了,他也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干娘说,他们全家要离开江山,搬到龙游去生活。我当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问了一句:那搬走后,还回来吗?
有那么一点点失落,然而很快,我的生活又回到快活的每一天,大概是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是离别。后来,我渐渐体会到,龙弟弟的离开就是,我不能每天和他在一起玩了,只能等着一年两次寒暑假。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经历亲密的人离别——在幼年。现在想起来,这个事实有些残忍。
在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我已经忘记了当初用什么方式维护彼此的关系,或许根本不需要刻意联络,只是每天都盼望着下一个暑假、寒假的到来。
后来,家里又有表姐要从老家江山迁往衢州生活。大人们就会说:要珍惜和姐姐在一起的日子,以后你和姐姐,就像你和龙龙弟弟一样,不能经常在一起了。而第二次离开,我顿时就明白了——像我和龙弟弟这个下场——这就是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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