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摘了二叔家的三根小黄瓜,那样的自然,那样的理直气壮,边吃边对开门的二叔大声说:“我摘根黄瓜吃啊”其实不是我自己摘的,是隔壁的老赵帮我在那黄瓜架上碧绿的叶子间还有清新的小黄花间找到的,他说昨天还看见挺多的,今天不好找了,二叔说送给别人吃了,自己吃不了。
若不是农村人体会不到那种新摘的小洋黄瓜多么有黄瓜味,尤其是在东北今年大旱的季节里,很多人家的菜园子还是菜果稀少的时候,这也是我馋小黄瓜的缘由,人嘛总爱吃个新鲜的,我家里虽然有不少人家送的蔬菜大棚里的黄瓜,但跟陆地刚下来的根本没法比,自家园子里的黄瓜架上也是花满枝头了,浇上水也许一宿就能吃到了……
可拿着黄瓜往回走的瞬间我却后悔了犹豫了,虽然刚才也问了二叔,要不要,他说不要,但我的心里却有着一种愧疚感和说不出的滋味……
二叔,是我的二叔公,从小家里困难吃不上饭,只能吃玉米面的饼子,吃出了食火,上了眼睛,家里大人看见孩子眼睛总长次模糊也没往心里去,那年代家家孩子多,吃饱就不错了,哪有钱治病,等感觉到孩子眼睛真要出事了,我老公的爷爷说,没事儿将来学算命,于是二叔就在四岁的时候真的双目失明了,他后来也真的学了算命的本事,这是他生活的唯一出路。
今年68岁的他在当地南北二屯小有名气,谁家娶媳妇定日子,谁家老人了犯啥不犯啥,谁家丢了猪鸡猫狗,谁家孩子半夜总哭闹……都来找他算一算。
二叔为人正直,从不多收费,也从不耽误人家的真病,该去医院的抓紧让去医院,其实我并不相信他这一套。只觉得也许那个世界真的存在吧!二叔是个能人他年轻时的作为让老一辈人传为佳话,就是现在也令我们这一代人钦佩 他虽然是个盲人,但他走路不带拄拐棍儿的,他知道家里的地头,他知道哪里拐弯到家,他能铲地间苗,也能扎笤帚,也许他习惯了那种黑暗,毕竟从四岁已经开始了,他用了什么方法识别这个世界的,用什么感觉读懂现在人狡猾的心的,用什么特殊技能来种地的,点火做饭的,甚至是接灯线的,还有包饺子蒸馒头的,我无从得知……
常听婆婆讲起二叔,他年轻时去黑龙江给人家算命,回来时自己爬的是货车,而他跳下列车的地点离我们家乡火车站不远,他三更半夜的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家,当时家里人抱着他痛苦。还听婆婆说,那些年的冬天,村里人还是用一口大井水的时候,井口都是冰,二叔两只脚叉在井口上,用长长的绳子系着水桶打水,从这两点看来,我再一次相信二叔眼睛一点都看不见了,因为但凡能看见的谁都不敢做的。还有一次是我亲眼看见的,他因为啥事着急跑了起来,正撞在我家不高不矮的带着扎抢头的铁大门上,顿时眉头出了血,离眼睛那么近,这着实让人闹个后怕。
二叔从没有和女人登记领过结婚证,但却有过两个女人曾经和他生活过,一个二婶曾经和他生活了10年,记得二婶是赤峰人,说话快了我们都听不懂,但为人勤快,对二叔极好,但以后缘分完毕,二婶绝不回头的走了,留下我们对她的想念还有对二叔的埋怨,因为二叔拿钱太重要,现在哪个女人不当家不把钱,二婶终因经济大权而放弃了没有眼睛的二叔,是呀,人家身体健康,同床共枕10年还得不到你的信任,谁能伺候你一辈子。对于这个二婶我们全家族都感到遗憾。二叔这多年算命积攒下来点钱,有钱就是比没钱强,第二个二婶又来到二叔身边,哪个来了我们都高兴,不然我们这些当晚辈的还要惦记他,最简单的就是包饺子要给他送一些啊!逢年过节邀请到家里一起吃饭喝酒,他身边有个人,有个伴,病了可以及时召唤我们一声那多好,再说这个二婶,小小的身材,瘦骨嶙峋,耳朵特背,有一次我进屋去喊她,她正光着膀子躺在炕上双手拍着胸脯唱歌愣是没听见我招呼她,她也是内蒙古那边的人,总觉得只有那边的女人才能跟没眼睛的人过日子,就像我们辽宁的老太太享福惯了,谁也不会找那么一个老头的,但好景不长,这个二婶也只住了不到一年也走了,因为啥不太清楚,从此二叔再没有说过人,一个人住着国家帮扶盖的房子里,也不出门算命了,只是在家算,他还种点地,我们总是劝他,已经近70岁的人了,腰腿还不咋好,就别种地了,该花就花吧,但他总说,合着撇下别缺了,村里人和亲属他都帮助过,年轻时的二叔没少给邻里干活,他一个人勤勤恳恳,家里家外看不出一点脏乱差。 这不大旱的季节里,他家园子的蔬菜都比别人家下来的早,那些新鲜的蔬菜在他的浇灌下茁壮成长,我摘的三根黄瓜,你说尝一根也就行了,还另外摘了两根拿回家,从他这样人的园子里拿回来,那两根黄瓜我一直没有吃,也没有给他送回去,这似乎都是很自然的事却唤醒了我内心的不安……
二叔凭着对生活的热爱与执着,在当今快速发展的社会里,虽然从没见过光明一直在黑暗中行,但从来没有叫人落下,我不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但他的精神却让我在百忙之中灵感再现奋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