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经常对我们说,爷爷一生辛苦,没有享过一天的福,作为儿子的他永远亏欠着我的爷爷。
我的曾祖父是祖辈开村的第三代人,按道理讲,拥有良田十几亩,家底丰厚,应该可以让一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我的爷爷降临人世本是享福来的,却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的曾祖父年纪轻轻的却染上了烟瘾,不断地抽鸦片,最后把家业都败光了,还欠着外债,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那时候,我的爷爷有七八岁,下有一个妹妹,一对双胞胎弟弟,上有双亲,可他父亲是个鸦片瘾君子,他母亲流出的眼泪让我的爷爷早熟,他过早地承担起养家的任务。
爷爷做过童工,为的是一家人能活得下来,只要能赚取口粮,他什么活都做过。
我记得小时候听大人讲故事,讲本家的前史,我爷爷的弟弟即我的叔公说:“我的哥就他狠,能一脚把亲爸踹下了木梯子,这是要遭天谴的事。”。
我当时年纪虽小,但也懂得一些事理,爱憎还是有的,悻悻地回家来,就对父亲说起了这个事,父亲说:“你的叔公那时候还小,他哪懂得什么是痛心。”。
通过我父亲的描述,我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理解了爷爷,也明白了父亲不是偏袒,但我还是不明白,我的叔公为什么这么评判我的爷爷。
我的曾祖父经常犯鸦片烟瘾,只要家里还有一点值钱的东西,他就会偷着拿去变卖,每次他回到家里来,只是为了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值钱,而不顾一家人的死活。
有一年,临近大年三十了,爷爷那打工的东家可怜他,就给他一只老母鸡回家过年,本指望着这只母鸡能给家人一点年的味道。
谁料曾祖父回家来看见了有只鸡,抱着母鸡就跑。当时的家是两层木屋,人住在二楼,上下楼需要扶着木梯子才安全,不像现在这样方便。
我的爷爷身手敏捷,与曾祖父争抢那只母鸡,这个争执过程中,无意中曾祖父被踹下了木梯子,就有了上面的事。
父亲说,爷爷做过的事,都不是为了让他自己能活下来,他是为了家人而活。
爷爷打长工,自己开荒种地。现在,我们村里的很多地都是他亲手开垦出来的,当时家里穷,没有耕牛,靠的都是锄头铁铲,每一块地流淌的都是我爷爷的汗水。
我的爷爷还是个手艺人,是建造木屋的师傅。虽然他目不识丁,丈量都是用最原始的手和眼睛,但村里的很多木屋子,都是他带领建造的。我哥哥的乳名叫“手艺”就是这么来的,为的都是纪念。
我那双胞胎叔公,因为小时候生了大病无法医治,只有一个幸存下来,就是我能看到的叔公。爷爷因为自己不识字,所以拼死也送弟弟读私塾,才有叔公的认字。
都说:人总要苦一阵子,但不会苦一辈子。而我的爷爷真的苦了一辈子,因为他不只是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