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伴我三年的理发师不在,我欲离开
一个胖子站我面前,说也是资深的
剪刀飞舞,我是一棵落英缤纷的小树
戳痛头皮,多剪掉几根胡子之后
我夺门而出,返身给他一个差评
胖子在玻璃后面瞪着我,悠悠一笑: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替代。就像今晚
无数人吃着汤圆过着光棍节的狂欢
无数朵玖瑰绽放成明早最美的盆栽
保鲜膜代替安全套,爱情也会过期
只有梦永远新鲜
我手捧一大束百合花
临摹多少年前的一个夜晚
大家可能忘了,几年前的情人节与元宵佳节重合。我记得,因为这一天我有一次特别失败的理发经历,自己像是街边的盆景,被一个胖子剪得一塌糊涂。于是有了上面这首诗。
添加图的时候,本想找一张玫瑰花被丢垃圾桶的图,或女生用玫瑰花瓣泡脚的图(网上见过),来平复一下被虐的心情,但想想算了,谁虐你了呢,人家情侣间忙着甜蜜,哪有时间管你。
这天对他们来说,可能短暂,对你和单身狗来说,可能长了点。不同的环境和心境,感触不一样。仅此而已。
时间是没有箭头的,时间是混沌一片,只是人们将一些日期做了标记,来提醒生命的刻度,并完成特定的仪式感。
所以节日可以创造、增加,别人的节日可以大家一起过,有的节日渐渐消失,这都是情感的需要。
我换了张图,想起了《重庆森林》的画面,很温暖。记得电影里也有探讨过期的问题,爱情会过期吗?
罐头会过期,护照会过期,防腐剂也会过期,百年之后我们都会过期地埋于地下,那什么是不会过期呢?
桃子或梨从树上摘下来,放进罐里的时候,就已经过期;办理护照或身份证的那一刻,等待过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过期成了必须完成的结果。
而当你读几千年前的《诗经》时,仍会心有戚戚。茨维塔耶娃写过《致一百年后的你》,如果改成“致一万年后的你”,一样没毛病。
在看见字如面时,听到韩愈写给鳄鱼的祭文,黄永玉批评曹禺又被他裱起来的信,在抗日前线的民国将军的家书等,你仍会触动。
特别是,蔡琴回忆前夫杨德昌的公开信里那句,“杨德昌,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呢?”
文字不会过期。
信笺就像是一个罐头瓶,一个个文字注入,信封合上,便能永久保鲜。若干年后,拂去灰尘,依然新鲜如初,尘封的往事,细腻的情感,都跃然纸上,激荡在心里。
说白了,真挚的情感不会过期。桃子摘下来那一刻,做不做罐头,就已经过期,因为那一刻它已经没有了生命,只是人类用工业手段延长了它的使用价值。
而情感则不会,情感发生了不会轻易结束。它会在别人肺腑间,转化其他情感;会留在记忆中,变得温暖。
情感的保质期就是一个伪命题。因为无法对人的情感加一个期限。你离家越远,就离亲人越近。有的情感看似结束,其实是另一种开始。所以才有“又岂在朝朝暮暮”,亦有“此恨绵绵无绝期”。
情感不会过期,但它又是不可控的。人生初见也好,比翼连枝也好,泪雨霖铃也好,都是此刻的情感。
情人节开心或落寞都是各自此刻的感受,我敲出这些文字也是此刻的心情,可能明天我会改变观点,但此刻我深信不疑。
就像你和小学同学再见面,你们会互相客套,显得陌生,但你不会埋怨他变了,因为你们都变了,环境也变了,而你也丝毫不会怀疑儿时的情感。
可控的是此刻,但诸行无常,一切不可逆,生活太复杂,现实有太多缝隙,此刻不是永远。
但真挚的情感,无论亲情,爱情,友情,只要发生了,就不会在光天化日被风干,它像被装进罐头里——
留在某个时空,或藏在心底某个角落,只要春风一吹,或某首音乐一响起,它就立刻鲜活地出现,原汁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