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世界我无法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情感的疏离,感官的需要
默尔索是一个成年人,他有工作,有女朋友,有性生活。他杀了人。他需要负法律责任。但,他,首先是一个人。
“今天,妈妈走了,又或者是昨天,我也不清楚。”加缪以这样一个与生活反常理的方式开头,奠定了整篇小说荒谬又真实的基调。而小说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与呈现。默尔索对于友情,是漫不经心的,对于雷蒙的请求,他很自然的答应了。对于爱情,他是无关紧要的。无疑,他是爱玛丽的。但是,他答应结婚,只是因为,玛丽会感到开心。从为妈妈的守灵,到坐在家里一天对大街的观察,从听见邻居曾经对狗十分凶狠,到如今为丢失的狗哭泣,描写这一切的细节都采用了放大与慢镜头,而最大的特色就是没有任何强烈的感情,只是平淡的生活和淡漠的情感。
读《局外人》的时候,我会觉得,默尔索对于情感和生活都是疏离的。他的妈妈离开了,但他并没有多大的难过。并不是因为他不爱他的妈妈,而是因为,他们都拥有了各自的生活方式。他的生活很平凡,没有什么激情可言。也许在世俗的眼光中,他就是一个异类。一个边缘于主流价值观的异类。
我控告,这人以怀着一颗杀人犯的心埋葬了母亲
如果放在普通的生活中,人们只会觉得奇怪,抑或排斥。但是他杀了人。这时,法律不再关注罪行,而是关注犯罪的人。因为在他母亲的葬礼上没留下半滴眼泪,他被指控精神上犯了罪。因为从来不曾信仰上帝,人们以有罪的目光看待他。他不是因为杀人而被歧视,而是因为情感的淡漠与格格不入而判刑。
他,最终被道德判刑而死去。
从古至今,我们似乎从来没有把焦点对准在罪犯的群体上。他们是社会最边缘的人。他们坐过牢后,生活会变得很艰难。我们自动定义为,他们是没有前途的人。他们锒铛入狱时,我们会唏嘘。法律判刑有条款作为参照,不需要他们的故事和人情。他们成为了被忽略的人。
不论是判决还是坐牢,人们只想知道,他们所犯下的罪行。他的出身。他需要接受的审判。人们自顾自的分析他的经历是如何一步一步让他们走到今天的。然而,在这当中,却从来没有人关心,他们的生活和心里的想法。他对于自己行为的解释。他复杂而又苍凉的内心世界。
在成为罪犯之前,他首先是个人。
原来,他在面对三尺小地时,会有痛苦。他在看着监狱的小窗时,会有憧憬。他在得知自己的死刑时,会有害怕。他离开监狱却逃不开人们有色的目光时,会有绝望。
“渐趋慵懒的空气里报童的叫卖声,广场中最后的鸟鸣,三明治贩子招揽客人的吆喝,电车经过城市高处拐角发出的尖响,夜晚降临前港口的喧嚣,这一切在我心里组成一趟看不见的旅程,让我在回到监狱里重温一遍。”再淡漠,他也依然有自己身处为人的感受。
法律的判决是价值观与道德的判决,再与他无关,再与个人无关。
从来如此,便对吗
“我好像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但我对自己很有把握,对我所有的一切都有把握,比他有把握得多,对我的生命,对我即将来到的死亡,都有把握。是的,我只有这份把握,但至少我掌握了这个真理,正如这个真理抓住了我一样。我以前有理,现在有理,将来永远有理。”
他觉得,过去他是对的,现在他还是对的。这是他的生活方式,只要他愿意,它也可以是另外一种。是的,立下善良,不要违法的原则为先,除此之外,我们有多少人是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去选择生活的?该笑的时候我们大声的笑了,该遵守的我们死死的遵守了,该做的我们乖乖的做了,但是,这其中有多少,真正的遵循了我们的情感与内心。一个人如果与社会格格不入,这必定会给他带来一定的痛苦。但是在我们尽力做到那些之后,是不是可以给自己的时间留一小片的空地,去真实的寻找个体的真实和自由呢?
我们到底能否逃离认同感的追逐,真正的谋求一次集体之外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