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春天来了吗?”漆黑的无言洞内,发出一个好听的声音。恰似一枚铜币掉在一面清澈通透的美玉上,还有阵阵悦耳的回响。“是的。”这又是另一个奇怪的声音,并非人类,而应该是一个退化了的古老生物发出。“那么今天应该会有人来带我出去了。”说话的女子一定有着足够的道行,话音刚落,无言洞口发出一道刺目的七彩炫光,紧跟着仿佛有人在洞外使用仙力,石洞内的峭壁都如地震山摇般剧烈抖动起来,山石滑落,灰霾缭绕,只见一溜烟功夫石洞内恍然出现了一名男子,白衣白裙,眉目清丽,手里握着一只宛如灵蛇般的仙绳,泰然自若的出现在了另一个倒地的女子身旁。那女子身边伏有一只丑陋的血蝙蝠,煽动着翅膀,发出低沉的声音。“你就是迷乐?”那男子颇有风度,声音也充满了磁力,跟地上这位女子的声音好生契合,便要演奏出天地间最动人的乐章来。女子睁开了眼睛,感觉一阵刺痛,赶紧闭上眼稍作适应,当她再次睁开双眼,看清了男子的面容,原来真的毫不相识。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她也说不清是什么缘由,难道她原以为来救自己的应该是某某,然而某某是谁她也毫无记忆。她并没有失忆,只是觉得自己在经历一些特殊的感觉。似乎那些人类最平常的情感,一旦触碰,她就会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其实还好,她好端端的活着。逃离了“林上屋”,经历了“磨灭之灾”,她什么都看清了,也不在乎了。从天上跌落到无言洞,活生生关在这里不见天日了数不清的年载,这种好似“林上屋”的非人类的经历,她以为唯独自己是能够承受的人了。当然还有这只丑陋的只会吸自己血的蝙蝠,是唯一陪伴她的朋友。
男子见迷乐半天没回过神来,便自己改口呵呵的笑起来,一改他那清傲的出场形象。他笑起来比不笑更加好看,既有一股清泉般的温暖,更有一种大气脱俗的灵气。好像是要来拯救这世间所有的落难女子。迷乐也有点痴痴醉了。“我看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六百年前,涅神在木华之树举办最盛大的那场封仙释鬼会,我见过你,挨了你一刀,你忘记了么。我说过一定会找到你的。”“你,是冷风?”迷乐惊讶的吐出这个名字之时,自己都感觉到好生意外,她并不怕,恐惧这种感觉好像伴随灵魂被取走之后就逐渐微弱了。这也是她能冲破“磨灭之灾”的根本原因。“嗯,你还记得我,我竟然有点开心,你知道吗?”“开心什么?”眼前的男子,曾经被自己用木呜刀毁了面容,虽然是无心之举,但也算是结下了深仇大恨。然而她竟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很开心。“开心的是我还能再见到你,开心的是我原本以为你被囚禁在林中屋就再也没有报仇的机会,开心的是你到死还是清楚得记得自己做过多么愚蠢的事。”男子依然微笑自然,但口中说的话已经句句充满杀气和想要逼人死地的决心。迷乐也不想解释什么。她自从被禁林中屋以后,早就看破生死,无奈她的仙身并非想死就能死的。这下正好一了百了。自称冷风的男子,念叨着咒语,手中灵蛇一样的仙绳飞快的呼啸而出,将迷乐瞬间牢牢的困住。她感觉到喘不过气来,也并不挣脱。她相信既然千辛万苦的被找到,仇家一定胜券在握。何况,她也想这样了断作罢。她闭上眼睛,仙绳越缠越紧,好像把自己全身的经脉都挣断挣碎了一般。迷乐死了。血蝙蝠一口咬住她纤细的血管,忘情的吸干她的血,从洞口飞走了。冷风得意的收回了仙绳,忽然浑身蓝光闪耀,像着魔似的,披头散发大吼大叫。他那美男子的脸也变得狰狞,换了一副魔鬼的容颜。与之前判若两人。显然局势并非在他掌控之中。他想要控制住魔性,却无奈魔性更强。本来想毁掉迷乐的身体,看来不得法,于是狼慌而逃。洞里恢复了宁静,血蝙蝠也没了踪影。
在零都,天空看起来格外的美丽透彻。仿佛一伸手,就能轻易摘取到星星。而若隐若现的天界,也只能仅存于凡人的想象。到了夜晚,天空不时划过流光溢彩,通过颜色,你可以区分出那是哪位天神在宙宇间穿梭踱步。涅化之神,是白光,户路,则是紫光。最近白光总是频频出现。它的出现,几乎会让夜晚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在零都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些光线背后的意义。世世代代敬仰着,朝圣着,也有人期待着神的降临。而当真神降临时,你根本不会觉察。
如同最平常的一夜悄然降临。气温只有零度,与白天反差很大。街市不会有乞丐或是打更人出现。因为零都不会有乞丐和打更人。他们要么会被冻死,要么会被劈鬼给劈死。劈鬼是躲藏在零都和天界之间一些污秽角落的异界生物。他们会寻找夜晚灵气最薄弱的时候,突破灵环,下落零都。零都的零度也不容小觑。这种温度不是极冷,却会冰封你的血脉,不同等级的人有不同的应对之术。拼予是一个倍受争议的人,他的出生,他的母亲,一切身世都注定让他有不寻常的经历。而因为他身上所流动的王室血脉,也可以让他自然不被气温所侵蚀。现在他却不知身在何处。华丽的宫殿内,年迈的入屈,正在仰望星空,思念着他的这个儿子。他的胸口挂着一串寻隐珠,此刻正微微的有些不安的异动。这时一个女人进来,他警觉的睁开眼,事实是上一秒他竟不觉入睡,没有感觉到寻隐珠的异动。而女人进来并没引起他的在意,让他警觉的是,寻隐珠正飞离他的颈项,在宫殿半空摆出一个图案来。不用猜测,那是一个古老的生物,据说已经在地零之都消绝多年,世代以来,很多人听过传闻,但没有亲眼所见。没错,正是血蝙蝠。
女人的脸上一阵惶恐,一下扑倒在入屈的怀里,“血蝙蝠,我怕!”她看来也是一名柔弱的女子且没有几分见识。惊慌失措花容失色的样子反倒增添了几分姿色。入屈看似面不改色,却只觉得从头到肩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波及全身。
他闭上眼睛,运足真气,两只眼珠从眼眶弹射而出,上升到刚刚那个图腾的位置,同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这两颗珠子发出神奇的磁力将所有散落点阵的寻隐珠吸附,并在一起交融,顷刻间屋内仙气窜动,瞬间将整个屋子完全遮罩住,形成另一个时空的幻境。这应该是天地间不阴不阳,不邪不正,无情无爱的地方。混沌且没有色彩。“灵环!”那女人吼了起来。“入屈,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入屈根本没有理会她,正在这时,苍穹间开始变得黑暗,无数黑点密密麻麻的将视觉完全毁灭,而脚底开始有滚烫的泥浆往上涌窜,哦,错了,那不是泥浆,是红色的浓浓的血液,散发着腐臭,与那黑点相汇,当黑点越来越靠近,发出古老的低沉的声音,猛一俯冲拍打在入屈的脸上,他差一点倒在血泊中,而血泊已然成为血河,将女人完全淹没。入屈运动功力,将靠近的怪物震开,但他们又铺天盖地朝他袭来。慌乱之际,他不得不屏息宁气,做最后一搏。原来他是想拔出自己的天经,脱离这生死幻境。所幸一切如愿,天经顺利的飞出他的躯体,将整个苍穹幻境击得粉碎。一切又归于平静。女人,老人,统统都还在。
血蝙蝠,很多万年前的生物。天神曾用来惩罚犯错的人,让他们被蝙蝠吸血之后,人形消失,变成另一只蝙蝠。他们会找准自己所爱之人下手,吸血之后,人会在痛苦中一点点蜕变,他们会眼看着自己如何从胳膊到腿变得野兽般狰狞,心魔更是折磨的根本。他们会越来越想吞噬掉所爱之人。到最后,人类消亡,灭绝。这其实也是一个传闻,但无风不起浪。关于血蝙蝠的威力是有上书记载。更何况,刚刚耗费掉大半生的道行换来的幻境预言,已经足以说明了种种不祥大祸即将到来。入屈乃是被打下零都的一个小仙,而曾经是木华之树的一只主根。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他自然知道得更多一点。从刚刚的情况看来,血蝙蝠已经重生,并且是成群结队的来袭击妄想毁灭掉整个零都。
但事情实在有些蹊跷。按理毁掉零都,天地间失守,地都生灵涂炭,天界自然也跟着遭殃,这种灭世的灾难不可能因为一只蝙蝠数只蝙蝠千万只蝙蝠这么简单。天神不是傻子。蝙蝠来了,他们会坐视不理吗?入屈老了,他的判断力也日渐削弱。天经离体,这种伤及骨髓危及性命的举动本就会让他从此一病不起。这些骇人的传闻,让他更是心不得安。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用,想想大难来袭,自己却性命不保,忽觉的天旋地转,命不久矣。那一半的功力尽失本不该导致他丧命,无奈焦心过重,抑郁难开,他写下一书,告知拼予蝙蝠一事,希望他无论如何都要查明此事原委,找到阻止蝙蝠袭击零都的破解之法。写完此书,他手指对着女人轻轻一指,那女人即刻化为一只神鸟,带着书信去找拼予了。
零都外有灵环庇护。从茫茫无边的宙宇苍穹到灵环,亦需要花些时日。血蝙蝠正在开始成群结队的朝着灵环飞来。而世间有些人,可以不闻世事,佯装着一切与己无关,有些人安于现状,看破生死。还有些人的内心比那上古的生物还要阴险狡诈歹毒可怕,就算没有血蝙蝠,他们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扩张自己的势力,把这个离天界最近的唯一通途,变成自己占领地都,甚至侵入天界的野心阵地。到那时地都的一切精灵神华,加上天界的仙道仙术,哈哈哈,想想都觉得令贪婪之徒神往啊!不过做梦可以,这种想法如果太早暴露就功亏于溃了。于目,不会是这样的人,他只喜欢画画,有一只羽离笔。于负,看着太明显了,嚣张跋扈无恶不作脑袋被门挤了一样。于珉,不喜欢任何人,只跟哥哥拼予有过交谈。每天她都在遥望零都的星辰,好像入了仙道一样。实际上她连基本的法术都不会。长得极为漂亮,但看上去就跟那星辰一般,让人难以靠近。
这三个格格不入的人唯一的共同点是,有一个他们都讨厌的母亲。被尊称为零神。在三兄妹眼中,零神就是一个蛇精病女人。她真的是一个蛇精病,不折不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