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正值正午，已是春天，天却蒙上一层灰白的布。阳光似已沉淀为泥尘，被人忽略，而又默默哺育万物。

我拖着微微酸累的身子，续坐上小小方椅，弓着腰，边轻抚已几日未曾刮的胡子，边出神地望笼上迷雾的天。

我在寻些什么呢？寻太阳升起的证据吗？世间已然亮起，又何须费神劳力亲觅阳光？

是啊，何必呢？

我开始蜷缩身子，双手抵在脑门，像只受到触伤而紧缩的毛毛虫。

脑海里飞闪过一幅幅画面。

先是网络视频各类横行其道，眼花缭乱——无产红色的邻居是欧美罪行，内卷反思的旁边是应试技巧，正大励志紧挨着的是快意搞笑。显而易见的矛盾穿梭在一次次手指点击、划过的屏幕，难以言喻的迷茫凝滞于一回回偶然放眼望去的霓虹。我要去往何方？诗的远方又存在于何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再是饭桌上聚满了人群，有人高谈阔论，有人沉默寡言。各色菜肴陪伴下，你我推杯换盏，酒过千肠，言必兄弟，心怀鬼胎。无形的裂谷断裂着人心的交合，一块巨石滚下，也听不到半点声响。寂寞醉心，醉忘友信，醉亡己魂。所谓友人在水何方？我不知道……

后是春江畔头，你侬我侬，已为殆尽。少年爱恋的草地，不知何时已被铲平，突兀兀地耸立起钱财物质的大厦、社会阶层的高楼，挤压地让人无地自容、难以喘息。于是那里从此再无一次灵燕啄泥、清风摇花、伊人弹琶。换取来的是人潮汹涌，欲望横流，涌的让你应接不暇，流的让我迷失方向。你曾以为的水中央的人变了又变，某日，你终于问我，何时才能寻到真正水中央之人？我也终于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天忽然已沉暗，空中白雾更加浓乱。

夜即将来临，这座城市又将涌来一批伤心孤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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