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指出,对许多人而言,成功具有成瘾性。接受因成功而得的赞美,会刺激脑中的多巴胺分泌,给人短暂的刺激与愉悦。
很多人知道这样的刺激是短时间而虚幻的,但追求成功与所有其他的成瘾一样,都是一种「关系」,而不只是一个行为。多数酗酒者知道如果他们戒酒后会更快乐,但他们仍然继续喝,因为那能带给人一种强烈的著迷感受(尽管扭曲与孤独),而不是相较之下平平无奇的幸福。
于是,人们会为了追求成功而牺牲人际关系。他们在该与亲人团聚的节日出差、在长工时之下错过了家人的活动,有些则愿意以亲密关系为代价,不发展伴侣与密友,而乐于赢得「和工作结婚」的「美名」。
哈佛商学院管理实践教授布鲁克斯(Arthur C. Brooks)长期研究这个微妙的现象,在《大西洋杂志》中自剖:「比起快乐,我更想显得特别。」一位友人曾问他为什么,他回答道:「任何人都可以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像是和家人去度假、和朋友放松等等,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完成伟大的事情啊!」
后来,布鲁克斯发现他身边的菁英学术同侪,多数人都有这样的倾向──他们会选择延迟放松和与亲人相处的「普通」乐趣,心想直到这个任务或升迁达成后再休息。然而,那一天似乎永远不会到来。这样的生活模式,逐渐引发了他同温层的失落与焦虑,使得他更投入钻研这个「成功上瘾症候群」。
对成功的莫名渴望
人类对成功的渴望可能与基因有关。知名的美国心理学家詹姆斯(William James)曾指出:「我们不仅是群居动物,我们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倾向,想让自己被同类注意到,」「成功使我们对他人有吸引力。」他总结。
然而,因为成功而显得的「特别」、「受瞩目」,代价并不便宜。
1980年代,医生古德曼(Robert Goldman)就发现,超过一半野心勃勃的运动员,愿意服用一种会在5年内使他们身亡的药物,以换取当下参加的比赛得利。之后的另一项类似研究也显示,高达14%的奥运参赛者,愿意接受致命的心血管疾病,来换取奥运金牌。
然而,不幸的是,「成功」其实是很难有上限的东西,多数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成功」了。高峰只会持续一两天,接着就要追寻其他目标──心理学家称之为「享乐跑步机」,人们必须不断追逐下一个奖励,就像在滚轮上盲目追逐的仓鼠。
这是为什么许多研究显示,成功的人几乎总是嫉妒那些「更成功」的人,因为在这个跑步机系统中,一旦达成了,满足感就会开始消失,人们永远会觉得落后他人。
人们应该离开跑步机。但就像物质成瘾的人难以戒酒一样,对成功上瘾的人,也很难切断这样的关系,且戒断可能会伴随痛苦。研究发现,优秀运动员在职业生涯结束后,普遍会忧郁和焦虑,尤其是奥运选手,甚至有一个专有名词「后奥运忧郁症」来形容。
前F1赛车手里贝罗(Alex Dias Ribeiro)曾说,「依靠成功来获得快乐的人,是不快乐的。」他指出,那样的人,在成功后要不是在痛苦中死去,就是找其他跑道再追求更多成功,直到下一次的达成与死去,「在这种设定之下,可以说成功后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该如何走出成功上瘾牢笼?
布鲁克斯表示,如果在上面的叙述中看见自己,不需要感到绝望,任何时候都能训练自己重新追求幸福的能力。他给读者3个建议,来跳脱成功成瘾的魔咒。
首先,第一步是承认「人类不会在工作的享乐跑步机上找到真正的幸福」,即使你曾经、或正在工作上取得大成功。学者指出,幸福存在于非常普通的事情,例如享受散步、与亲人交谈,而不是加班一小时。
「这对很多人来说是极为困难的,对于那些毕生崇拜辛勤工作,并努力超越他人的人来说,这几乎就像是在承认失败。」布鲁克斯指出。
第二步,试着弥补你以追求成功的名义而损害的任何关系。例如和儿女道歉,因为一场工作的会议而缺席了他们的学校表演等等。更有效的作法是,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转变,开始「现身」在各种过往被牺牲的人际活动中。
最后一步,则是「找到正确的衡量人生指标」。「如果你只用金钱、权力和声望的世俗回报来衡量自己,那么你将终其一生在那座跑步机上奔跑,并将自己与他人进行无限的比较。」布鲁克斯列出了一些工作以外的指标,像是友谊、家庭、兴趣、信仰等等。每个人都可以列出属于自己的指标。
就像许多会让人成瘾的事物,它们本身可能不是绝对负面,像是葡萄酒或电玩游戏,成功也是一样。关键在于,人们应该要知道它的定位,是生活乐趣的调剂,而不是主角。若误将之视为生活的重心,取代了真正的幸福要件,人生自然就会感到苦闷与匮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