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父：有名的好木匠

说到这儿，想起一个话题：与木匠有关。

过去衡量木匠水平高低，一是他会不会做房架，二是他会不会做水桶。还有许多制作农具活儿，也是衡量木匠水平的标准。外父就是出名的好木匠，他家供奉的神仙里，其中有木匠始祖：鲁班爷。

外父名讳邢存钱（1933年4月28日出生），排行老二，村民也叫他老人家二存钱。

别得不说，就说我村戏台，那就是他老人家的杰作。过去村民盖房立架，是一生中的大喜事。请风水先生看日子，选吉时……立架那天，焚香祭祖，点烛放炮，邀请亲朋好友，好不热闹！那个年代，木匠有社会地位。到一户人家，村民实在，吃的是他们平时不吃的好饭，喝的是茶叶，抽的是带把儿纸烟（村民对香烟的口语）。姨夫赵熬元，白石村人，也是木匠，他老人家的师傅，就是外父。小时候，父母还有心，让我跟姨夫学徒，后来我考上学校，错过求师学艺机会。过去生活不容易，有个手艺有碗饭，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想起木匠，想起我外父，因为外父生前说过这样两句话：多做有益他人的事，多做有利后辈子孙的事。他老人家是个粗人，这两句话，叫自以为有文化的我，经常陷入沉思，不能自拔。

2002年6月28日，一个意外事故，夺取了他老人家生命，原因归于村边铁路。铁路留给我的记忆，又增添了可恨的一笔。

那年他老人家七十岁，留下两女三男。姐姐年龄大，1956年7月17日出生，取名梅兰，嫁在西沟村。姐夫杨黄文，1955年9月25日出生，姐夫精通机械制造，改革开放那年，他俩在公路旁开了个汽修厂，靠勤劳，发了家，致了富，生活直奔小康。姐姐生一男一女：儿子杨丽华（1984年7月7日出生），小名二亲，重庆工学院毕业，现在重庆工作；女儿杨午丽（1980年6月18日出生），小名丽丽，医科大护理专业毕业，现在太原工作，长得像电视广告明星：小男孩端着一盆水，一边走一边说：妈妈，洗脚。

芳兰排行老二，是我爱人。为人处事，热情大方，具有非常强的组织管理能力。她小时候的事，我不清楚，好像没有印象。她给我的记忆，是我们在豆罗中学那会儿。对她的感情，后面单列一篇叙说，在此不提。

对外父，我有愧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在世时，对待玻璃制品那样对我：小心轻放，切勿倒置。这样形容，有些文不对题，从另一方面反映出外父对我疼爱有加，始终没说过一句令我难堪的话，可能与他老人家没文化有些关系。人性互补，就这么奇妙：自己瘦，就喜欢与发福的人相处共事；自己爱动，就喜爱个文静羞涩的人。

外父也是如此。其实我有多少文化？外父就喜欢，喜欢就是理由。每当我回村，不管中午，还是早晨，总喜欢和我喝两杯酒，让外母炒两盘我喜欢的菜，边喝边谈他老人家感兴趣的事，关于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我的心情，他老人家避而不谈。他老人家不说，觉得他和我说得那些话，说得那些事，那是用他的话，或者用他亲身经历过的事，在启发我，在暗示我，在激励我。想起那个情景，好比日本歌曲《北国之春》唱得那样：可曾闲来愁沽酒，偶尔相对饮几盅？

外父走了。他老人家走了。把家里所有事务留给外母，留给三个儿子：长子邢引平（1964年5月12日出生），小名元林，人实在，不怕受苦受累，有一手爬树绝活，也是木匠出身，会鼓捣电那玩意儿。娶妻王平，生一子文成。次子邢树平（1967年6月19日出生），小名二毛，识文断字，爱看闲书，也是木匠出身。三子邢全平（1969年6月30日出生），小名三毛，娶妻三妹，贵州紫云县人，生一男一女，男孩文贵，女孩文英。

外父生前讲过他父亲一件事，对我印象极深。由此想起村民一句话：入土为安。何为入土？何为安？据忻州第一才子宋文明解释，入土为安，乃人生大事。人一出生，对家庭对社会，都是责任。男为人父，承前启后；女为人妇，平衡左右。生为死之开端，死又意味着另一种生命的延续。祖先对人下世极其重视，称人亡为“当大事”，人亡能入土，为“当大事”中的幸事。人死不能入土，是多么遗憾？

外父说得这事，是他父亲的一件往事。外父父亲名讳邢双根，按爱人称谓，我亦称祖父。小时候见过他老人家，高个，四方脸，穿着整洁。据外父记忆，他父亲在村民印象中不勤快，但是从北路背回他二弟（名讳邢双银）尸体这件事，却叫村民另眼高看。村民称现在的内蒙为北路，走北路就是去内蒙，走北路跑买卖就是去内蒙做生意。这是村民那个时期的口语。

这件事情的有关细节，据表叔父邢四福记忆，时间在1940年左右，那时日本人还没打进来。邢双银老人去内蒙做生意前，家里还有妻儿。不知原因，他老人家执意要走北路，先在一家商铺当小伙计，后来发展成这家商铺股东。他老人家在外经商期间，回过一次家，给家人带回些钱财，买地盖房，一时成为村民羡慕的对象。这么一位老人，不到四十岁下世了。如何死？什么病？家里人不知道。有人捎来一句话，捎话人说他老人家没了。再问，那人也不知。外父父亲听说后，怀里揣个窝头，连夜起程，直奔北路……

可以想象他老人家，从内蒙背着一副尸体，一步一步，一千里路程有多少步？过草滩，爬雪山，斗恶狼，谁有此胆？一步一步往山西走，一步一步往忻州走，披星戴月，顶风冒雪，其中艰辛谁知道？千里背尸图啥？叶落归根是现象，入土为安才是本质。现在的年轻人，现象尚能理解，本质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啊！

想起爱人祖父这段传奇故事，应该是我对老人的尊敬。有关千里背尸，张承志《心灵史》中也有类似的情节。

外父说过这么两句话：有理的街道，无理的河道。极其通俗的两句话，有着极其深奥的哲学道理。由此可见，有没有文化的标准，不是多看几本书、会写几个字的因素。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附：外父邢氏家族部分族谱及其它

据外父家谱记载，立祖为：明故祖贡进士选绛州训导邢公讳养道，刘李二氏，葬西梁道底井沟畔。

《忻州直隶州志》（清修新印）28卷“科第五贡附”236页，有他老人家名字：明万历年贡邢养道绛州训导。

百度可知，训导为中国古代文官官职，清朝为从七品。训导职能，通常为辅佐地方知府，为基层官员编制，负责教育方面的事务。还有一种解释：学官名。明清府州县儒学的辅助教职。《明史•职官志四》：“儒学：府，教授一人，训导四人。州，学正一人，训导三人。县，教谕一人，训导二人。教授、学正、教谕，掌教诲所属生员，训导佐之。”

五贡，明代科举制度中对五类贡生的总称。包括：恩贡、拔贡、副贡、岁贡和优贡。这五类是正途出身资格。另有捐纳取得贡生，称例贡。

万历（1573—1620年）是明神宗朱翊钧年号，明朝使用万历年号共四十八年，使用时间最长。

据表叔父邢登云家禜记载，邢氏十一世祖为道字辈，以此推测，邢养道为邢氏十一世祖，上不知。以下照此类推：

其后有兄弟四人为国字辈：长子守国，邢张二氏；次子信国，卢氏；三子保国，赵氏；四子治国，刘梁二氏。兄弟四人与禜上十四世祖国字辈吻合，中间差两辈不知。

十五世祖锦荣，其父不知为“四国”之谁？张氏生一子：文公。

十六世祖文公，郭氏生一子：天福。

十七世祖天福，潘氏生一子：解元（光绪十五年立碑：位西梁大坟）。

十八世祖解元，张氏生一子：集贤。

十九世祖集贤，田韩二氏生三子：长子道德（据村民记忆，在忻州城开铺做生意：卖馒头），次子道治，三子道清。

二十世祖道德，冯赵二氏生三子：长子思聪，次子思温，三子思问。二十世祖道治，刘氏生一子：思贡。二十世祖道清，赵刘二氏生二子：长子全昌（碑上有文：又名思忠），次子全富（碑上有文：又名思敬）。

二十一世祖思聪，乔氏生二子：长子双根，次子双银。二十一世祖思温，张氏生一子：根银。二十一世祖思问，杨颉二氏生一子：双玉。二十一世祖思贡，田氏生二子：长子润根，次子润海。二十一世祖全昌，郭张二氏生二子：长子中海，次子根海。二十一世祖全富，史氏生一子：黄根。

二十二世祖双根，王氏生三子：长子存威，次子存钱，三子无名。二十二世祖双银，姚氏。二十二世祖根银，陈氏生二子：长子四福，次子五元。二十二世祖双玉，刘氏生一子：存福。二十二世祖润根，张氏。二十二世祖润海，邢氏生三子：长子云福，次子亮福，三子云亮。二十二世祖中海，韩氏生三子：长子亮元，次子明元，三子林元。二十二世祖根海，杨氏生二子：长子亮文，次子五林。二十二世祖黄根，寇氏。

二十三世存威，田氏。二十三世存钱，田氏生三子：长子引平，次子树平，三子全平。二十三世祖无名，少亡。二十三世四福，田氏生二子：长子顺林，次子中林。二十三世五元，田氏。二十三世存福，氏子不知。二十三世云福。二十三世亮福，氏子不知。二十三世云亮。二十三世亮元，边氏生一子：永康。二十三世明元，赵胡二氏生二子：长子永平，次子润平。二十三世林元，氏子不知。二十三世亮文，白氏生一子：福平。二十三世五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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