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写的散文诗

每一个父亲都在用生命的轨迹诠释一首独一无二的散文诗,待我们细细品味……

关于今年的春晚,网络上褒贬不一。有人说整台晚会兼具“思想深度、情感温度与艺术新高度”,也有人说没啥新意,没有特别的感觉。于我而言,今年的春晚充满了温情与感动。回想一年前的除夕,整个中国弥漫对新冠病毒的恐惧与不安,在我的记忆里那是个最焦灼的除夕之夜。感谢我们的国家,感谢我们的白衣天使们,感谢我们全国人民,通过一年来的不懈努力,巩固了抗疫成果,确保全国人民度过了一个有史以来年味最浓烈的中国年。

春晚上,华仔带着那首唱滥大街小巷的“恭喜发财”登上了舞台,已经步入60岁生日的华仔将这首人们耳熟能详的歌曲唱出了不一样的,浓浓的年味。世人多媚骨,唯有君如故。虽容颜已老,但风骨犹存。看到他熟悉的样子,真好!       

华仔只比我刚刚视频中看到的父亲小几岁。华仔似乎永远那么帅气,笑盈盈的,用他的笑声和歌声温暖了几代人。看着华仔的深情演唱,耳边响起了“中国人”的曲调,回想起少年时追过的他的那些歌,那些事,那些人彷佛就在昨天。在我的心里,还有一个男人和华仔一样帅,那就是我的父亲。哈!我想这大概是那个共同的时代赋予他们这一代人共有的特质吧。

我的父亲是个不善言辞表达的男人,记忆中的他总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任你怎么急得跳起来,他都自有主张。大概沉默寡言的人天生就善于琢磨吧,他总有自己的新想法,总能给你意想不到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在我的童年世界里,父亲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奥特曼,懂得很多知识和道理,工作之余,家里的日常电器维修、故障处理全都不在话下,还有一双神奇的手。母亲总说:他不干则已,只要他干的事,干啥像啥。记得小时候家里的桌椅板凳啥的,几乎全是出自爸爸的纯手工打造,总能听到客人们的称赞。

记忆中一年似乎只有夏季和冬季,因为我的童年只有在这两个假期才可以和父母共处。夏天的记忆便是跟着父亲去房前屋后的地里,他在劳作,我在一旁摘些小花小草,逗下地里田间的小蚂蚁、千脚虫、毛毛虫。待到雨后还能到山上的树林子里拾到很多的蘑菇菌类,为晚饭添一道美味佳肴~~~直待到日落之时,才在催促声中蹦蹦跳跳地跟着父亲,荷着锄头回家去。   

我时常觉得那首《乡间小路》像是专门为我的童年所谱曲一样,它记录了我童年记忆中最绚烂的色彩: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    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    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

·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    荷把锄头在肩上

·    牧童的歌声在荡漾

·    喔呜喔呜他们唱

·    还有一支短笛也在吹响

·    笑意写在脸上 哼一曲乡居小唱

·    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

·    多少落寞惆怅 都随晚风飘散     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

另一半关于夏天的记忆几乎全是和水有关。     

待到午后艳阳高照之时,直奔门前小溪边,听着汩汩的溪水欢唱,准备好竹筐,装好水草,布下天罗地网后搬起石头,只等鱼儿如笼。再跟着父亲来到深水湾处,看着他从河滩上方的大石头上,敏捷地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许久后待到湖面恢复平静却也不见人影,急得我地在岸上大叫起来,这时父亲会从远处的水面上探出头来,朝着我微笑着,一边冲我扬起水花,逗得我一顿傻乐。父亲一直鼓励我下水学游泳,他牵着我慢慢走向深处,可是每次只要水一没过腰线,我便会呼吸紧张,大声疾呼,总是想起在书里看到的湖里有各种水怪,专门吃水里的小孩子……以至于一直没能在父亲的帮助下学会游泳,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儿时的另一半记忆是关于冬天的。

小时候的村里,电灯还没有普及。乡下人都习惯于在傍晚的一天劳作之后,把最隆重的聚会放到晚上。遇上谁家添丁,谁家嫁娶,几乎整个村的人都会前去庆祝,那也是我最期待的事情之一了。      

父亲总会背着我去,小伙伴儿们在房前屋后疯狂地追答嬉戏,在酒席上你争我抢,似乎个个都有灰太狼般大的胃……  散了酒席,大人们酒足饭饱之后便会坐下来打牌,或是一群人围着火笼聊天。那时候老人们都打一长牌,我看不懂他们打牌的门道,却讨厌那种浓烈的烟草味,总是被呛得喘不过气来。因此,父亲也就远离了牌桌,通常喜欢带我围在灶旁的火笼旁边和人聊天,其实哪里是聊天吗,有一句没一句的,分明是为了陪我。我喜欢围在火堆旁看跳动的火苗,火苗给我了无限的遐想和快乐。我喜欢捣腾正在尽情燃烧的火焰,看它怎么和我抗争,不被扑灭。我喜欢将一根根短柴火木像搭积木一般整齐地架成井字格,再在上面坐上个敦实的铁茶壶,为在一旁安静地听壶里的水欢唱、看它们沸腾的热闹样子。只需三两下子,本来燃烧地好好的柴火很快就会被我折腾得奄奄一息,这时候父亲就会赶紧来救火,只见他把短木材一根根竖立起来,搭成一个三脚架样子,将中间架空,再把其它的短木一根根也围在周围竖着搭上去,短木们就这样紧紧抱成团。说来也奇怪,不一会儿原本奄奄一息的火焰就会起死回生,烧的越来越旺。这时周围的大人们还会跟我说:现在是XX月了,应该把明火放下面这样火烧得快,等到XX月时候,就要把明火放上面,这样火才不容易熄灭。等火烧旺了,我就会不停地给火堆添木材了,希望它们烧的快一点,多点灰烬,好赶紧往里面烧土豆和红薯。

先在一堆燃尽的带着火星的炙热的灰烬中挖出一个个坑儿来,埋几个农家自产的红薯、土豆,再将灰烬盖回去,在上面架上木材段,过一阵子再给里面的红薯、土豆扒拉出来翻身,接着烧一会儿,香喷喷的烧土豆就美味出炉了。而我总是那个小伙伴中只喜欢烧不喜欢吃的小家伙,等烧好了的土豆排成一列,然后只等一声吆喝,被小伙伴们瓜分完毕。我总想着不停地给土豆翻个身,好让它们快点熟。可每次心急火燎地掏出来摁一摁还是石头般的硬邦邦,再不然便是掏出来已经是烧的乌黑的,带着火星子的焦团子了。而父亲却总能准确地知道当地上有多厚灰烬的时候放进土豆,土豆埋多深,等多长时间给土豆翻身,何时拿出来可以吃到最鲜美的土豆。在我看来世上大概没有能难住他的事。玩累了,父亲就会抱着我在他怀里酣然入睡,晚上背着我走很远的夜路,直到回家才肯将我放下。

记忆中水和火时而清晰明了,时而交织在一起。水与火交汇时也会留下泪迹斑斑。      

在我淘气不懂事的时候,父亲会很严厉,气急了的他会瞪大了眼睛,鼓着腮帮子,咬牙切齿地有手关节敲我的小脑袋,虽然只是为数不多的几次,当那种感觉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我不喜欢那种感觉。那天我因为惹了父亲,被他敲了几下头,我哭地很伤心。奶奶因此把父亲狠狠地责骂了一顿,她说:屁股就是挨打的,为啥要敲脑袋!打傻了呢?后来只记得爸爸跟她吵得很凶。记忆中父亲和奶奶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因为在奶奶的眼里父亲远不如小儿子那么规规矩矩让她心仪。

听姑姑讲起一个关于父亲的故事。       

年少的父亲曾经有一段时间痴迷于拉二胡,自己在家里捣鼓着自制了一把二胡,天天嘎吱嘎子地拉,可是奶奶坚决反对,她认为拉二胡不会有什么前途。奶奶气急败坏揍了他一顿,结果他逃了一天学,家里人怎么找也没找到他。据说后来有人发现他爬上了一家屋顶,坐在屋檐下的垛子上拉二胡呢。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拉过二胡。可是我却从未曾听过父亲提起关于二胡的事情,但我清楚地记得,一天妈妈从老房子的阁楼上翻出来一把残缺的但很精致的二胡,琴轴像是被摔过,底托和琴筒却完好无损,我还仔细地摸了摸它,做工非常的精巧,我一眼就被它被深深地吸引了,可是父亲从我手里夺过了它,从此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它。我的心里一直在想象假如那把二胡被父亲修好会是什么样子?但当我亲眼目睹了他与奶奶的争执后,就再也没有了想要追问的念头。过去那么多年来,也未曾看到他哼过小曲儿,完全看不出对音乐有任何的喜好。只记得有了手机后,他没事时候总会放音乐来听,而且喜欢把声音开的老大。两年前来到我家,在客厅听儿子练琴,都会走过去给儿子指出来哪里弹错了,老师是怎么教的,还会自己哼出谱子来……看到这些,我内心竟有种抑制不住的喜悦,但,最终我还是没有勇气去问问他关于当年那把二胡的去向。

我年少时候,偶尔借一下话题,父亲也会提及他的故事,但仅仅是只言片语。记得高一时候的一个暑假我悄悄溜进了阁楼上,翻出来一摞摞发黄的稿纸,上面字迹工整,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公式和示意图,感觉好深奥,那个时候高中的我看到有些题目竟然无法解答出来。至今回想起来倒像是我上了大学时候才学到的知识。听父亲略微讲起过当年文化大革命后,刚刚恢复高考的时候,他因为家庭出生的问题与高考失之交臂,那时候村里实行推举上大学——工农兵大学。还说起村里XX就是被推举上的大学。只记得他说话时候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了下去……。父亲的最高学历被定格在了高中。爷爷那时候是村里少有的在供销社吃公粮的人。按照奶奶的意愿,二爸顺理成章地接了爷爷的班去了粮油供应站,而父亲靠着自己的能力成了一名乡村代课老师,原因是:父亲是老大,读的书比弟弟多……母子俩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了。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全国很多人都去了沿海深圳,县里面不少人那一次也组队南下,下海经商。据父亲说,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南下的准备,可是最终还是屈服于奶奶的权威,奶奶不想让他去那么远,于她而言,父亲倒像是一只风筝,只那么随意的拽着,却也不肯放手。      

再后来父亲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家乡,虽然中途也有过几次角色转换。于我的记忆中,他和奶奶每次谈话,总是伴随着争执不欢而散。。。那时候奶奶身体弱,常年住在县城里,基本隔三岔五上医院,和医生都成了朋友。只记得父亲每月总会到县城里定期给奶奶送来自家磨的米,自家榨的油,还有钱,但基本都是像客人一样一杯茶的功夫就走了。从他们的相处中我看到了这世上的另一种爱,一种交织着说不出道不明的痛的爱,这种爱与怨似乎伴随着岁月,此消彼长又相克相生。而父亲内心一直在这种挣扎困境中艰难度日。整个大家里,奶奶最疼爱我,也时常会和我自言自语的说说话。话题的主题基本都是:你的父亲很辛苦,你要努力好好读书。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奶奶突发脑溢血,随后便离我们而去。那个冬天似乎特别的冷。病危之际父亲把奶奶从县城用救护车护送回乡下老家,距离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快到家才发现氧气储备不足,父亲即刻只身一人折回县城去购买氧气袋。在那个年代没有私家汽车,村里人出行都指靠步行。最终夜幕降临,等我的父亲气喘吁吁背着氧气袋回家时奶奶却刚刚咽气,身上尚有余温。弥留之际其它的子女都伴在床前,父亲心里认定奶奶是不喜欢他,所以也没让他送最后一程。~~~我知道这是父亲心里永远的痛。此后再也听不见他和奶奶的争吵了,但他的话似乎更少了。

每逢假期,父亲都要带着我去给奶奶上坟,听母亲说平日里他也会经常去坟前,拔草,种树,浇水。几十年了,当年种下的小树苗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多年后读到尹建莉的一句话,我心里默默流下了眼泪:      

母爱可能是一座宫殿,也可能是一间牢狱。

                                                     ---尹建莉 

父亲让我更懂得了这句话的意义……

华仔已经老去,我的父亲如今已经两鬓沧桑,成了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儿。正如许飞歌里唱的: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个影子…… 但在我心里,父亲仍然是我心底最坚实的大山,他有宽宽的肩膀,温暖的胸膛,那个我儿时世界给我无比自信和勇气的奥特曼。      

经历过往,纵使容颜已老,您依然是我心中最美好的样子。愿能伴您走过更多的春夏秋冬,看到您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每一个父亲都在用生命的轨迹诠释一首独一无二父亲的散文诗,愿天下所有父亲 牛年New Yo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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