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城邦与人：理论人生最好，政治人生次之，最后是欢愉人生_人生道路的规划的。

快乐是有不同的等级的，比较低级的那是口腹之乐，但是比较高级的快乐也有，比如思考哲学，思考正义的本性是什么。快乐有不同等级的，就有亚里士多德对于人生规划问题的讨论方式。

1、讨论前提：一个人可以相对自由地选择人生道路

亚里士多德讨论这个话题的预设，也就是说它预设一个人是可以相对自由地选择他的人生道路的。

比如在古罗马社会决斗奴的人生就非常的惨，像斯巴达克斯这样的决斗奴，或许只能在这两种死法之中选择一种。一种死法就是在决斗场上像狗一样被其他的决斗奴杀死，另外一种就是在反抗罗马暴政的战场上英勇地战死。

但是如果是低于社会档次，这个人生道路的规划恐怕就由不得自己了。 因为身份的限制，比如像斯巴达克斯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选择的，比如我要和当时罗马最好的哲学家西塞罗一起讨论哲学问题，做他的学生。

或者有更大的野望，是不可能的。我要竞选罗马元老院当中的某一个位置，成为一名职业政治家，作为奴隶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这个好运是极其的稀少，就像是某一个人买了一个彩票就中500万元的美梦一样。

不但希腊罗马社会是这样，其实中国社会的案例也能证明这一点。我们都看过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骆驼祥子他只能选择在北平拉车，他不能选择坐车，因为他坐不起，他不拉车他就饿死，他也不会干别的。他无法选择去思考哲学，比如像梁漱溟、牟宗三先生那样去搞哲学不现实，这不是他这个档次的人能干的，他社会档次不够，他更不可能选择像老舍先生那样去做一个作家。

2、更多的财富并不等于幸福

然而尽管亚里士多德的问题是针对人类当中一小部分具有真正自由选择权的那一部分人的人。

当我我把亚里士多德的问题稍微转换一下，我认为他的问题就会具有普泛的意义了。

假设你现在还在为生存而打拼，但假若你获得了一大笔钱，请注意假若这两个字，这一大笔钱或者是来自于遗产，或者来自于拆迁补偿款，，那么假若你得到这笔钱，你又该如何选择你的生活呢？

大家花钱谁不会？让花钱要转成幸福，这不是很容易吗？

不容易，因为钱多与幸福感未必是正相关的关系，或者说得更加通俗一点，未必是钱越多你就越开心。

以前70 80年代为什么工资少的日子，幸福感反而比较高，这很怪，对不对？由此我们就可以进行一番推理，或者说用逻辑学的术语说可以进行一番外推，即使我们以后的财富比现在增长10倍了，恐怕也并不意味着幸福感是现在的10倍。

为什么呢？因为钱多了，不一定会打理幸福。请注意打理幸福是一个很少被提到的概念，现在我们经常听到的是理财，打理财产，但我说过了财产更多并不等于幸福。

什么叫打理幸福呢？在亚里士多德看来，打理幸福的要点是打理你的闲暇，管理你的时间。金钱的增加的确可以增加人生选择的多样性，这一点是不容否认的，你有权可以任性，带着女朋友跑到北极去看北极光，（开）私人飞机，也许有钱你就能干这事，穷人干不了这事，这一点我必须得承认。

如何面对有限的人生资源？这人生资源最重要的是时间资源，当然和健康、生命力这些要素也颇有关联，怎么很好地打理你的人生资源是需要哲学智慧的引导的。

3、局限于吃喝玩乐，会丧失创造性的高级愉悦

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说，有哪几种人生道路能够供大家选择？

第一种选择，这也是大家最容易想到的，就是利用财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买大宅子、买豪车，豪车是要带敞篷的那种，大宅子是要带游泳池的那种，什么贵买什么，这种人生就被亚里士多德概括为欢愉人生。

亚里士多德在讨论快乐的时候，他是把身体的快乐与身体的健康相互联系的，因此他也充分肯定了感官快乐是有一定的意义的，因为它指示了你身体的健康性。与此同理，在亚里士多德看来，那种以吃喝玩乐为目的的欢愉人生，也有一定的存在意义。

这道理很简单，娱乐对于维持人的正常的生理与心理健康是非常重要的。你把生命弄得真的苦哈哈的也没什么意思。当然没钱没法娱乐是另外一回事，有钱对自己好一点，买点护肤品，到国外旅行一次，把自己放空了，到游轮上转一圈没什么问题。

亚里士多德看不起的是这样一种人生态度，就是把身体的愉悦视为人生的终极目标。但为什么这么说？我在这里就补充了一个论证，因为亚里士多德说的未必那么清楚，我说的可能是比他清楚一点，但我觉得意思还是符合他的原意的：如果你把你的人生目标就局限在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上面，你就会丧失创造性的高级愉悦了。就是你抓住了一种愉悦，你丢掉了一种更高的愉悦。

第二种人生选择：创造性的高级愉飞悦——想得到持久的欢乐，必须投入创造

创造有三重含义：

第一就是创造能够在物理世界中直接存在的事物。比如我前面提到的美食、建筑或者是一台机器等等，他们都是在时空中存在的。

第二种意义上的创造就是创造理论。理论这个东西比较抽象，像爱因斯坦他创造出了相对论，相对论它是描述物理世界的一种框架，这个框架本身只是我们诠释物理世界的一种方式，严格地说它是存在于我们的脑海当中的，并不是一种直接的可以拿出来的物理存在。

第三种创造就是创造社会关系。比如像马克思与恩格斯一样去缔造第一国际，或者像亚里士多德那样去设立吕克昂学园。当然社会关系的存在也是与物理世界有一定的关联，因为社会关系要牵涉到人，人必须要存在，要活着。

第一创造物理事物，第二创造理论或者是艺术作品，第三是创造社会关系。亚里士多德显然希望我们的注意力能够转向创造性的人生，那么到底是创造其中的第一项，第二项还是第三项呢？

4、亚士多德对三种创造的态度：

第一种：创造物理事物。亚里士多德没有太关心第一种意义上的创造，就是创造一种具体的物理事物，很可能是因为对于器物的创造往往是在世俗中受到生存压力的一个结果。

第二种，亚里士多德比较关心的是对于理论的创造与对于人际关系的创造，对于理论的创造就导致了他所提出的第二种人生道路，这是理论人生。

第三种，对于人际关系的创造，则引向了亚里士多德所提到的第三种人生道路，即政治人生。

5、理论人生：在思考中与神性沟通

讨论快乐的时候，亚里士多德曾经谈到快乐在本质上是具有神性的，比如你在思考无限者的本质是什么，这当然是一个非常抽象的哲学话题了。但是你在思考这样一个抽象的哲学话题的时候，你为什么得到快乐呢？因为神也是无限的，所以你在思考无限的本质的时候，你就与神性沟通了，所以你快乐了。

与这样一个思路相互对应，亚里士多德所说的理论人生，就是一种能够通过思考高大上的问题来放大你的快乐的人生。为什么呢？因为思考高大上的抽象的理论问题，就是在某种意义上与神打交道。

学术人生：

不管是文科理科，可以检测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爱学术，只要符合以下两个标准当中的任何一条，就说明是有搞学术的潜质的：

第一条，你曾经有过这样的经验，睡梦里面滔滔不绝地和别人讨论学术问题，向别人展示自己的PPT，舌战群儒特别嗨。

第二，你在清醒的时候，当你看到一个有希望成功的科研项目时，你得到了一种肾上腺激素激发的那种超快感体验，那种心脏里面小鹿乱撞的感觉，和你遇到自己的初恋情人的感觉基本上是差不多的。

如果你有这两种体验当中的任何一种，你搞学术是有希望的，反之我就不说下去了，你们自己想。有人说我两种体验都没有，但我也觉得去从事那种欢愉的人生，我的条件也不具备，十有八九就是钱不够，还有别的人生道路可以走吗？有，那就是政治人生。这就是亚里士多德所提到的第三条人生道路。

政治人生：在妥协和重复中创造人际关系

政治人生就是从事政治为民众服务的意思，不仅仅是说做个官、混一个公务员的编制，而是要为黎民百姓请命，用古代的话说就上对得起天子，下对得起黎民。在亚里士多德的鄙视链当中，地位最高的是理论人生，最低的是欢愉人生，介于两者之间的乃是政治人生。为什么政治人生的地位要比欢愉人生要来得好一点呢？

道理非常简单，因为政治活动是一种将德性贯彻到公共生活中的一个活动，政治就是人和人之间关系的一种处理。一个人的德性是个人修养，但是如果你能够把你的德性散播到整个城邦里面，提高城邦的德性，这就是政治生活了。做这种事情能够提高你的生命的内在品质，因为你通过创造城邦的整个政治品格而创造了一种更美好的人际关系。